第557章 松风忽作泻时声

作品:《我叫魏斗焕,打的权贵直叫唤!

    得到宋暮深的证实后,魏斗焕便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一开始他从千牛卫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便感到十分的震惊。


    要知道,若是洛阳存在如此大宗的洗钱交易,而且频繁发生,几乎每年都有的话,洛阳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点声音也没传出来?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洛阳从上到下,已经被历任知府和城中的豪门贵胄全部打通。


    即便是宋暮深,虽没有掺和其中,但肯定也拿了不少好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是用金钱铸成的墙。


    而他之所以放下心来,那是因为之前他不敢相信,现在相信了,便彻底决定了以后的施政路线,以及巡盐的基本方针。


    要知道,此番他前来洛阳的主要任务乃是巡盐,所以他的一切动作,都是围绕这个任务在展开,此番为白洋与怀川两县垫付税赋之事,当然也不例外。


    翌日,魏斗焕一大早便拜访陈府。


    陈嵩得到消息后,倍感惊讶,忙亲自迎了出来。


    “当真是魏大人?我还以为是府中下人看走了眼,没想到真是魏大人!”


    “大人快请进!”


    自魏斗焕来到洛阳,已经过去一个月,从来都只有别人去拜访魏斗焕的,何时见过魏斗焕去拜访别人?


    今次魏斗焕一大早便登门拜访,着实让陈嵩吃惊不晓。


    将魏斗焕迎进正厅后,陈嵩便立刻走到矮几的茶具旁,开始煎茶,那味道,魏斗焕只一闻,便知道茶叶价值连城。


    也由此可见陈嵩对魏斗焕的重视。


    “好茶啊!”


    饶是魏斗焕看着茶汤翻滚,一时不由赞道:


    “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


    一旁的陈嵩闻声,忙拍手道:


    “好诗!”


    “大人这两句诗可谓绝妙至极啊!”


    接着,陈嵩一板正经的解释道:


    “所谓雪乳,指的当是煎茶时茶汤面上漂浮的浮沫,似雪非雪,似絮非絮,大人将之比喻成乳花,堪称绝妙!”


    “而翻煎处脚,既形象又生动的描绘了煎茶时乳花在茶脚翻腾的模样,只这一句,便将煎茶时的一切动静都跃然纸上,惟妙惟肖,令人眼前生画。”


    “后一句,茶水沸腾时的声音如同松林间的风声,谁能想到,将煎好的茶水倒入茶盏之中时仿若听到松风之声?”


    “如此形象生动的比喻,想必即便是颂文馆内的那些进士,也是想不出来的吧?”


    别的,陈嵩或许有拍马屁和阿谀奉承之嫌。


    但对于赏析这两句诗,魏斗焕并未将他的话当成怕马屁。


    因为这两句诗确实经典,经典到即便是魏斗焕只看过一遍,便记了下来。


    陈嵩没能赏析出来的时候,这两句诗,从视觉和听觉的角度,将煎茶,倒茶的过程描写得极具画面感和韵律感,使人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煮茶时的美妙情景。


    可苏东坡在遣词用字上,仅仅用了雪乳,松风等意象,一下子便让画面感扑面而来,可见苏东坡的文字造诣。


    最为关键的是,这种画面感极其强烈,还不是那种朦胧的感觉,而是十分真实的感觉,就好像一下子出现在人的眼前,煮茶,倒茶的画面瞬间刻印在脑海之中。


    “陈老板谬赞了,此乃前贤之功,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不过陈老板,如此茶叶,只怕是价值连城,如此便拿出来煮了,岂非可惜?”


    这般茶叶,即便是送到长安,送到郑家,秦家手中,只怕也会让郑家,秦家倍感惊喜。


    而今面对他魏斗焕,陈嵩居然二话没说便煮了。


    饶是魏斗焕,也不由开始思索自己在陈嵩眼中的地位。


    可谁知陈嵩听到这话,当即摆手摇头道:


    “大人此言差矣。”


    “这茶叶虽然贵重,但再贵重的茶叶也是给人喝的,若无人品鉴,无人欣赏,如此茶叶何谈贵重?”


    “再者大人之身份,在下岂能不知,又岂是如此茶叶能够相提并论的?”


    陈嵩此言,说得可谓漂亮。


    不但说出了茶叶贵重的原由,还道出了“以人为本”的哲学理念。


    甚至在他眼里,茶叶之所以贵重,完全是因为魏斗焕喝了,而不是茶叶本身。


    便是魏斗焕听罢,也不由暗暗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没想到陈嵩不但会做生意,这说话做人的本事,也是一绝。


    魏斗焕当即笑道:


    “陈老板既然这么说,那我便如此信了。”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仰头大笑起来。


    其实魏斗焕岂能不知陈嵩对自己的恭维与奉承,乃是因为蒸馏箱的缘故?


    虽说如今自己已经蒸馏箱技术传给了陈嵩,陈嵩也将长安周边的三座盐矿转让到了自己名下,可如何制作蒸馏箱,已然只能看自己的。


    因为蒸馏箱内胆的技术,并不是传给谁,谁就能学会的。


    故而陈嵩在未能彻底掌握这项技术之前,自然不会与自己撕破脸皮。


    “未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闲谈一阵,陈嵩当即进入正题问道。


    他也知道,魏斗焕这般大清早的前来拜访,肯定不是为了喝茶。


    但他陈家与魏斗焕,除了盐矿生意上的往来,便可谓再无任何联系,今日魏斗焕前来,难不成是因为盐矿生意上的事?


    魏斗焕闻声,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


    “陈老板有所不知啊,眼看马上便要向朝廷缴纳赋税,可白洋与怀川两县,今年受灾,秋收颇少,根本无力承担赋税。”


    “我想着,以往遇到这种事,知府衙门都是自己垫付的,便也打算如此办。”


    “可我毕竟初来乍到,刚刚上任,若是就这么垫付了,岂非抢了城中豪门贵胄的风头?于是想着,这件事,陈老板是否能够出面,与城中的其他豪门贵胄们商议一番?”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


    在别的事上魏斗焕或许还不肯承认,但在这件事上,他承认得非常快。


    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强龙,在为受灾县垫付税赋这件事上,岂能强压地头蛇一头?


    如此大好的表现机会,岂能不让给洛阳的地头蛇?


    陈嵩闻言,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忙看着魏斗焕问道:


    “大人的意思是,此次垫付税赋之事,由城中豪门贵胄均摊?”


    “待得明年,大人双倍征收,再行返还?”


    表面上,是这个程序没错。


    事实上,以往的那些个知府,都是如此对外宣称的。


    但在最后征收赋税时,将赋税提升到了三倍,如此便成功为洛阳城中的豪门贵胄完成了洗钱。


    陈嵩不知道魏斗焕是不是也想走这条路,故而并未点破,只将表面上的流程说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如此。”


    魏斗焕当即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