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我就现在想吃，去帮我买嘛。”


    她将声音放得又软又糯。


    这是赵东从未听过的腔调。


    门外的李忠明沉默片刻。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


    “想吃让赵东给你买去！那小子不是住咱家吗？给他打个电话的事。”


    李忠明的声音隔着门板，显得有些发闷。


    赵东的心跳漏了一拍。


    让他去买？


    他下意识地看向冯雅姿，只见她也正愕然地睁大眼睛。


    “我还有个应酬，几个朋友等着呢，今晚就不回来了。”


    李忠明的声音已经飘远，似乎走向了玄关。


    “你自己早点睡。”


    门关闭的声响传来。


    李忠明走了。


    脚步声彻底消失。


    浴室里，只剩下水龙头还在哗哗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冯雅姿紧绷的身体才终于一软。


    赵东也终于敢大口呼吸。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比他在号子里跟人玩命还刺激。


    “今天这事……”


    冯雅姿率先打破沉默。


    “是我对不住你，把你牵扯进来。”


    赵东摇摇头。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目光有些闪躲。


    “刚才，不小心看见了。”


    冯雅姿的脸颊瞬间红透。


    她贝齿轻咬下唇。


    被看到了。


    被自己丈夫的下属，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男人，看到了自己最私密的样子。


    赵东也有些懊悔。


    或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会更好？


    可话已经说出口。


    “水……水我给你调好了，温度应该正好。”


    “你泡澡吧，我……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走到门边，手忙脚乱地解开反锁，闪了出去。


    冯雅姿看怔怔地站在原地。


    良久，她才幽幽叹了口气，滑入温热的水中。


    ……


    赵东走出卧室，靠在客厅的墙上。


    屋子里空荡荡的，李忠明已经走了。


    应酬？


    狗屁的应酬！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李忠明这个时间点出去，肯定是去找周晓燕了。


    而冯雅姿呢？


    住着大别墅，开着豪车，穿着名牌，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李太太。


    却要独守空房，甚至还要在一个外人面前。


    用撒娇这种卑微的方式，才能支开自己的丈夫。


    他忽然觉得冯雅姿有点可怜。


    就像一只被养在金色笼子里的金丝雀。


    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全是苦楚。


    周晓燕让他来勾引冯雅姿，抓住她的把柄，以此来要挟李忠明。


    可现在，他看着这别墅，却生出几分不忍。


    突然，脑海中响起。


    “我突然好想吃城南那家糖悦的提拉米苏。”


    糖悦……


    那家甜品店他知道，在城南最繁华的商业街。


    离这里很远，开车都要四十分钟。


    冯雅姿当时说出这句话。


    肯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随口编造的借口。


    她大概自己都没想到，李忠明会把这个皮球踢给自己。


    她现在，应该正在浴室里泡着澡。


    为刚才的窘境而难堪，为丈夫的背叛而伤神吧。


    如果这时候，她随口一提的东西，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呢？


    他不再犹豫。


    从玄关的鞋柜里找出自己的鞋子换上，拿起手机和钱包，转身就走出了别墅。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城南商业街，糖悦甜品店。”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小伙子，这都快十一点了，去那么远？那家店估计都要关门了。”


    “麻烦您开快点，我赶时间。”


    赵东靠在后座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


    或许是为了弥补刚才看到的尴尬。


    或许是单纯觉得冯雅姿可怜，想做点什么。


    “小伙子，城南商业街到了。”


    司机的声音将赵东从思绪中拉回。


    他付了钱，推门下车。


    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半。


    绝大部分店铺早已拉下了卷帘门。


    完蛋，不会真关门了吧？


    要是白跑一趟，那可就搞笑了。


    他顺着街边开始小跑起来。


    在一个街角转弯处，他终于看到了。


    糖悦。


    赵东冲了过去。


    店里的玻璃门虚掩着。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孩正在拖地，准备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你好！”


    赵东推门而入，让女孩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


    “我……我就买个东西，很快！”


    赵东有些气喘。


    “请问，还有提拉米苏吗？”


    女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奈地摊开手。


    “先生，真的没有了，都卖完了。”


    赵东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着女孩身后已经擦拭干净的吧台和咖啡机，知道对方没有说谎。


    难道真的要空手而归？


    “拜托了。”


    “我……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她今天心情不好，就想吃你们家这一口。”


    “我从城西那边赶过来的，跑了快一个小时。”


    女孩打量着他。


    大半夜横跨整个城市，就为了一块蛋糕？


    她犹豫了一下。


    “你等一下。”


    她转身走进了后厨。


    几分钟后，女孩拿着一个纸盒走了出来。


    “这个……本来是我们店长留着明天自己吃的。”


    她把盒子递给赵东。


    “算是最后一份了。”


    赵东忙接过来。


    “谢谢！太谢谢你了！”


    “快去吧。”


    女孩笑了笑。


    “别让她等急了。”


    赵东付了钱，道了谢。


    他站在路边，再次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别墅的地址。


    ……


    别墅的客厅里。


    冯雅姿裹着浴袍，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李忠明不耐烦的脸。


    一会儿是赵东在浴室里那慌乱的眼神。


    他看到了。


    他会怎么想？


    觉得她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她以为赵东已经走了。


    也好，走了干净。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再面对他。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咔哒声。


    冯雅姿坐直了身体，望向门口。


    是赵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