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确实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他拧开手里的小白盒。


    赵东用食指指腹，挖出一点点药膏。


    他的指尖有些凉，触碰到周晓燕温热的颈侧皮肤时。


    周晓燕脖子下意识缩了一下。


    赵东的手也抖了一下，差点把药膏蹭到她的头发上。


    “别动。”


    赵东的声音有些沙哑。


    指腹在那道浅疤上轻轻打着圈，将药膏均匀涂抹开。


    周晓燕透过办公室玻璃的反光，静静看着身后那个男人。


    他的睫毛很长，低垂着。


    这个样子的赵东，她好像很多年没见过了。


    上一次，还是在高中，他熬夜帮她补习数学的时候。


    “好了。”


    赵东收回手，将药膏盒子盖好。


    “明天早上，应该就能看到效果。”


    李忠明从头到尾都靠在椅子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行，我知道了。”


    “出去吧。”


    赵东转身就走。


    尊严这种东西，在绝对的权力和金钱面前，一文不值。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到明天，让这药膏的效果，狠狠抽他们的脸。


    周晓燕直起身，对李忠明抛了个媚眼。


    “那我先出去了，忠明。”


    她也跟着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


    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


    一股大力传来，赵东被拽得一个趔趄。


    她二话不说，直接将赵东拖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厚重的防火门在身后关上。


    楼梯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声控灯。


    赵东还没反应过来，后背撞在了墙壁上。


    他闷哼一声，一个火热的身体就紧紧贴了上来。


    是周晓燕。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脸。


    那件红色的连衣裙很薄，紧贴着他，将她的体温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


    “周……周晓燕，你干什么！”


    赵东慌了。


    “我干什么？”


    “赵东，我才想问你，你想干什么！”


    “我费了多大劲，才让李忠明那个老东西点头，给你成立一个狗屁部门，让你进公司！”


    “我让你来，是让你去勾引冯雅姿那个老女人的！”


    “你在这里搞什么祛疤膏！”


    “勾引冯雅姿这种事，你当是去菜市场买白菜吗？”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那双压在赵东胸口，力道忽然松懈了几分。


    是啊。


    自己这是怎么了？


    周晓燕在心里问自己。


    是李忠明今天在办公室里对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多看了几眼？


    她太急了。


    是自己慌了神。


    “那行。”


    周晓燕的声音不再尖利。


    “就算你说得对，总得有点进度吧？你别告诉我，你进公司这几天，除了研究你那个破药膏，什么都没干。”


    “有进度。”


    赵东言简意赅。


    “什么进度？”


    周晓燕追问。


    赵东沉默了半秒。


    “昨天，我给她按摩了。”


    “按摩？”


    周晓燕笑了。


    她的手，还贴在赵东的胸膛上。


    此刻，那只手却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手指，隔着薄薄的衬衫，在他的胸肌上捏了捏。


    “哦？”


    她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在赵东的耳廓上，痒痒的。


    “怎么按的？是这样吗？”


    她的手顺着赵东的肋骨缓缓下滑，滑到他紧实的腰侧。


    然后，用指腹在那里打着圈。


    赵东的身体瞬间僵硬。


    这个女妖精！


    她太懂得如何撩拨一个男人的神经了。


    “还是……这样？”


    周晓燕的手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


    划过他小腹的位置。


    “让她……舒服了？”


    “别闹！”


    赵东抓住她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腕。


    再让她这么玩下去，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场出丑。


    被他抓住手腕，周晓燕也不挣扎。


    “呵。”


    周晓燕轻笑一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腕。


    她向后退了一步。


    整理了一下自己连衣裙的褶皱。


    “记住你的话，赵东。”


    她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红唇。


    “祛疤膏也好，按摩也好，都是手段。我要的，是结果。”


    “别让我失望。”


    说完，她转身。


    楼梯间，赵东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残留着周晓燕体温的衬衫。


    回到办公室。


    苏晴正坐在她的工位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


    高跟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地面。


    “怎么样了？”


    “等明天看效果吧。”


    赵东丢下一句。


    他没有多做解释，走向实验台。


    他开一个牛皮纸包，里面是切成薄片的干姜。


    接着是艾叶，红花……


    他将配好的药材分量倒进纱布袋里，扎紧袋口。


    做完这一切，天色也晚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苏晴。


    苏晴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不远处。


    “赵经理，还不走？”


    “就走。”


    赵东将药包放进自己的挎包，又把实验台收拾干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走向电梯。


    电梯下行，楼层数字不断跳动。


    就在这时，赵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


    猴子。


    是他的高中同学，张伟。


    因为长得瘦，上蹿下跳，得了这么个外号。


    俩人关系算铁，是为数不多在他出事后还联系他的朋友。


    赵东划开接听。


    “东子！忙什么呢？”


    电话那头，张伟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刚下班，怎么了？”


    “嘿，好事儿啊！过几天咱们高中同学聚会，去不去？”


    同学聚会……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去干什么？


    去展览自己的失败吗？


    他能想象到那个场面。


    那些混得好的同学，西装革履，名表豪车，身边站着漂亮的老婆。


    他们会故作关心。


    “赵东啊，听说你……进去待了几年？”


    “唉，可惜了，当年你学习那么好。”


    “现在在哪儿高就啊？要不要兄弟我给你介绍个工作？保安怎么样？一个月三千，包吃住！”


    他坐过牢的身份，在同学圈里早就不是秘密。


    他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