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在云层中一个翻滚，双目之中，金焰暴涨。


    火眼金睛，洞察三界，辨真伪，识妖魔。


    此刻，在孙悟空的视野里，整个南瞻部洲不再是山川河流，而是一片由无数气运丝线交织而成的大网。


    绝大部分区域，人道气运汇聚成的金色网络明亮而坚韧，充满了生机。


    但在东部数个州县，这金色的网络上，却缠绕着一缕缕灰黑色的死气，还有几道微弱却无比污秽的红光。


    “原来是你们！”


    孙悟空一声怒喝，身形如电，循着其中最浓郁的一道死气，瞬息千里。


    下方是一片枯萎的田地，中央是一座破败的河神庙。


    庙宇虽小，此刻却有数十个凡人跪在外面，磕头如捣蒜，祈求着虚无缥缈的庇佑。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穿透了庙宇的墙壁。


    他看到，那泥塑的神像后，正盘踞着一条水桶粗细的黑水玄蛇。


    它一边吞吐着凡人因恐惧而产生的浑浊愿力，一边将自身的妖气与毒涎，通过地脉，源源不断地注入下游的河水之中。


    而在它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穿破烂官服、气息微弱的魂体。


    那魂体，正是这河神庙的正主，一个不入流的天庭土地神。


    “蛇兄，照这个速度，不出七日，此地百姓就会彻底对那新人皇绝望。到时候，我们重开庙宇，收集的香火，你我三七分成！”土地神谄媚地笑着。


    “哼，三七？若不是本大王，你这连神位都快保不住的废物，早就魂飞魄散了！”黑水玄蛇口吐人言，“我要九成！而且，西边清风寺的慧明大师说了，此事若成，佛门还会为我等记上一功，日后或可得一尊罗汉果位！”


    “是是是，全凭蛇兄做主！”


    孙悟空在云端看得怒火中烧。


    好一个官妖勾结，佛魔一气！


    他正要一棒子打下去，却忽然顿住。


    李峥的命令，是审判，不是单纯的打杀。


    他强压下怒火，火眼金睛再次扫视，将这片区域所有类似的勾当尽收眼底。


    有散播瘟疫的鼠妖，背后站着一个城隍庙的判官。


    有制造旱情的狼魔，与附近山头的山神称兄道弟。


    而所有这些腌臜事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有一丝微弱的佛光牵引着，最终指向几座不起眼的寺庙。


    它们就像一张大网上的毒瘤，将人道秩序撕开一个个小口，再注入致命的毒素。


    孙悟空收了神通，一个筋斗翻回了花果山。


    “兄弟！查清楚了！”他将所见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峥听完，没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对着水帘洞的方向，平静地开口。


    “牛魔王。”


    话音落下，一道魁梧雄壮、气焰滔天的身影，自水帘洞深处大步走出。


    来者头戴亮银盔，身披皂罗袍，手持一根混铁棍，正是大力牛魔王。


    他自五百年前那一战后，便一直在积雷山潜修，不问世事。直到李峥君临地府，重塑轮回，他才从孙悟空口中得知此事，携家带口，主动前来花果山投效。


    在他看来，跟着玉帝佛祖混，永远是个被招安的妖王。


    但跟着这位新人皇，或许，能开创一个真正属于妖族，与人道共存的新时代。


    “人皇陛下。”牛魔王瓮声瓮气地行了一礼，“有何吩咐？”


    “猴子看见的那些东西，你去处理。”李峥的命令简单直接。


    孙悟空在一旁补充道。“老牛，不光是那些小妖，还有跟他们勾结的山神土地，和尚秃驴，一个都不能放过！”


    牛魔王听完孙悟空的描述，铜铃大的牛眼瞬间变得血红。


    “岂有此理！”


    他发出一声震动山峦的咆哮。


    “俺老牛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些吃里扒外、两面三刀的杂碎！妖就是妖，神就是神，勾结起来残害凡人算什么本事！”


    他猛地一跺脚，整个花果山都晃了三晃。


    “陛下放心！猴哥放心！”


    “俺老牛这就点起兵马，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同他们的庙宇，一起碾成齑粉！”


    他转身，对着山中聚集的群妖，以及在山谷中操练的一支英灵军团，发出了征召的怒吼。


    “小的们！”


    “随我出征！”


    一时间，妖气与杀气冲天而起。


    鹏魔王、狮驼王、蛟魔王等几位大妖圣纷纷响应，率领着麾下妖兵妖将，汇入牛魔王的队伍。


    更有白起麾下的一支十万英灵战阵，杀气腾腾，整齐列队。


    李峥交给他的任务，是碾压。


    那就要用最方方正正，最无可匹敌的力量，在南瞻部洲所有凡人的面前，上演一场雷霆扫穴。


    清河县。


    恐慌的百姓们正聚集在村口，绝望地看着那条散发着腥臭的河流。


    那位被敕封为人道神祇的王县令，正竭力安抚着人心，但收效甚微。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而是一片由无数身影组成的巨大阴影。


    妖气翻滚，煞气冲霄。


    为首的，正是那顶天立地的牛魔王。


    “天呐！是妖怪！好多的妖怪！”


    “完了……完了……是人皇激怒了上天，引来了妖魔大军啊！”


    “快跑啊！”


    凡人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与混乱。


    王县令也变了脸色，他感受到了那股无可匹敌的力量，但他的职责是守护此地。


    他挡在所有百姓身前，身上的人道神力催动到了极致。


    然而，那支恐怖的大军，却对他视若无睹。


    牛魔王那双血红的眼睛，根本没看这些凡人，而是死死锁定了远处那座小小的河神庙。


    “给俺老牛，踏平那里！”


    一声令下，十万英灵军团化作一道黑色的洪流，瞬间冲了过去。


    那座河神庙，连同里面惊慌失措的黑水玄蛇和土地神，连一息时间都没能撑住，就被滔天的杀伐之气，碾成了最彻底的飞灰。


    英灵军团没有停留，继续向着下一个目标，城隍庙的方向冲去。


    而牛魔王则带着麾下的妖魔大军，扑向了清风寺。


    百姓们都看傻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支传说中会吃人的妖魔军队，没有伤害任何一个凡人。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座平日里他们烧香磕头的庙宇，被干脆利落地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