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了那十个已经面如死灰的阎罗身上。


    “现在，你们觉得，朕的军团，比之天庭的天河水师，如何？”


    十殿阎罗无人敢答。


    天河水师？


    在眼前这支由无数百战英魂，由历代人族军神统领的军团面前，天河水师，又算得了什么？


    “地府的秩序，朕已经重塑。”


    李峥走向孙悟空。


    “英灵的归属，朕也已经拿回。”


    “猴子。”


    孙悟空立刻挺直了腰板。


    “兄弟，俺在！”


    李峥的指令，清晰地响起。


    “通知牛魔王他们，准备好。”


    “我们，回花果山。”


    他的话音落下，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这一句，是对苏定方说的。


    “苏定方，朕给你三天时间，整合军团。”


    “三天后，朕要兵出南瞻部洲。”


    苏定方一愣。


    “陛下，目标是？”


    李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西方的天空，那个方向，在阳世间，对应着西牛贺洲，对应着灵山。


    “有人，在朕的人间，建了佛国。”


    “朕，不喜欢。”


    李峥那句“朕不喜欢”，在地府的上空回荡。


    苏定方与三位军神领会了指令，对着那十个瘫软的阎罗，开始布置封印。


    孙悟空正要追问花果山的细节，整个幽冥地府却猛然一震。


    一股远比十殿阎罗加起来还要浩瀚，还要深沉的意志，从地府的最深处，缓缓升起。


    这股意志没有杀伐之气，却带着一股镇压万古的厚重。


    它出现的一瞬间，忘川河水倒流，奈何桥上所有的魂魄都匍匐在地，连白起军团身上的杀气，都凝滞了一瞬。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龇着牙，浑身的猴毛都炸了起来。


    “好家伙，还有个大家伙藏着！”


    那股意志没有理会任何人，它只是缓缓地扫过整个地府。


    它看到了那座拔地而起，辉煌无比的人道英灵殿，感受到了里面那三千多万铁血战魂的磅礴力量。


    它看到了那十四个重塑了地府法则的金色大字，感受到了人道法则的霸道与不容置喙。


    它看到了被气运枷锁捆缚，如同阶下囚的十殿阎罗。


    最后，这股意志停在了李峥的面前。


    一个虚幻的，身披袈裟的老僧身影，在李峥前方百丈处凝聚。


    他就是地藏王菩萨。


    或者说，是地藏王菩萨留在此界的一道意志化身。


    他没有愤怒，没有质问。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峥，许久之后，才开口。


    “阿弥陀佛。”


    “贫僧曾发下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藏王菩萨的化身开口，没有丝毫火气，反而像是在与一位故人叙旧。


    “贫僧在此界度化了无尽岁月，见过了太多的魂魄，他们或有不甘，或有怨恨，或有执念。贫僧以为，佛法是他们唯一的解脱。”


    李峥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只是抬起手，那支暗金色的轮回笔，在他的掌心缓缓旋转。


    地藏王菩萨的化身注意到了那支笔，他的虚影波动了一下。


    “你这支笔，有轮回之力。但你的道，却不是轮回，而是……终结。”


    地藏王菩萨继续说道：“你将他们的执念，他们的不甘，重新点燃，化作战意。你给了他们荣耀，却也断了他们往生的可能。这，就是你的人道？”


    孙悟空听得不耐烦了。


    “嘿！你这和尚好不讲理！是你们把人家的魂魄扣在地府里当苦力，磨灭他们的意志！俺兄弟这是带他们回家，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坏事？”


    李峥挥手制止了孙悟空。


    他终于开口，回答了地藏王菩萨的问题。


    “朕的人道，不需要你来定义。”


    他的回答简单直接。


    “往生？去往何处？去你的西方极乐，成为你佛国莲池里的一条鱼，还是成为你座下的护法金刚，继续为你的宏愿卖命？”


    李峥向前走了一步。


    “朕的人族，生而为人，死亦为魂。他们的荣耀，不需要佛来施舍。他们的归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后魂归英灵殿，与战友同袍，再饮一杯烈酒！”


    “至于解脱……”


    李峥笑了。


    “将敌人彻底从三界抹去，就是最好的解脱。”


    地藏王菩萨的化身，沉默了。


    他感受到了李峥话语中那股不容动摇的意志。


    那不是辩经，不是讲理。


    那是一个族群，对另一个族群的生存法则宣告。


    两者之间，没有调和的可能。


    许久之后，地藏王菩萨的化身，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声叹息，传遍了整个地府。


    “贫僧……错了。”


    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那由意志凝聚的身体，开始变得更加虚幻。


    “地狱，是空不了的。”


    “因为真正该被清空的，是人心里的地狱。”


    他的化身对着李峥，缓缓合十。


    “此地，已非佛土。”


    “人皇，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地藏王菩萨的化身，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而随着他这道意志的彻底离去，整个地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幽冥血海深处，那座镇压着无尽恶鬼的佛门金莲，光芒散去，沉入血海之底。


    十八层地狱中，所有用来“度化”魂魄的佛门法器，梵文锁链，都在同一时间化为飞灰。


    那些在地府各处建立的，富丽堂皇的寺庙，宏伟的佛塔，在这一刻，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开始崩塌，瓦解，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数以万计还残存在地府各处的僧侣、罗汉、菩萨的魂体投影，都在同一时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从地府中抽离，送回了西天灵山。


    整个地府内，最后一丝佛光，也彻底熄灭了。


    阴气重新变得纯粹，清明。


    人道法则的金光，成为了这片冥土之上，唯一的秩序之光。


    被捆在地上的秦广王，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最后的希望，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