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小片，然后是整片整片的的天兵开始溃逃。他们丢弃了兵器，丢弃了阵型，丢弃了身为天庭正神的尊严，化作一道道流光，毫无秩序地冲向南天门的方向。


    佛门的罗汉金刚们，情况稍好一些。


    但当他们看到为首的两位大菩萨都已面无血色，再看到天庭的盟友已经全线溃败时，心中的信仰也开始动摇。


    有罗汉开始口诵佛经，试图稳固心神，却发现周围的人道气运，让他的佛法运转晦涩无比。


    溃败，正在蔓延。


    云头之上，托塔天王李靖，瘫坐在地。


    他身上的黄金宝甲，失去了所有光泽。他手中的七宝玲珑塔，也黯淡无光。


    他的军队，天庭最精锐的天河水师，完了。


    他引以为傲的底牌，二十八宿，废了。


    他最后的希望，九曜星光，被一个凡人当作战功，当着三界的面，给“收”了。


    “菩萨……”


    李靖开口，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败了……全败了……”


    观音菩萨没有看他。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那片被赤金色光芒笼罩的人间大地。


    她手中的柳枝，已经不再摇曳。


    “我还是小看了他。”观音菩萨低声自语。


    “不，是小看了这人间。”


    她本以为，凡人是沙，是水，可以随意塑造，可以随意清洗。


    可现在她发现，当沙凝聚成石，当水汇聚成海，那股力量，足以颠覆神佛。


    “菩萨！下令吧！撤吧！”


    李靖几乎是在哀求。


    “再不走，我们……我们都要陷在这里！”


    观音终于转过身，看向这个天庭的兵马大元帅。


    她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发问。


    “李天王，你认为，我们现在撤了，回到凌霄宝殿，玉帝会如何处置你我？”


    李靖的身体一颤。


    他想到了玉帝震怒的脸。


    他想到了这一战的损失。


    天河水师折损过半，二十八宿、九曜星宫一死一伤，天庭的脸面被扔在南瞻部洲，被那个凡人踩在了脚下。


    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观音也承担不起。


    “那……那怎么办？”李靖彻底慌了神。


    “难道真要全军覆没在此？”


    观音没有回答他，而是再次看向花果山巅的李峥。


    她缓缓开口，声音传遍了残存的联军耳中。


    “全军听令。”


    “收缩阵型，固守待援。”


    这是一个愚蠢的命令。


    在已经崩溃的战局下，固守待援，等于原地等死。


    李靖无法理解。


    但下一刻，观音的动作，让他明白了。


    观音菩萨的身后，那尊巨大的白衣法相，开始燃烧。


    她竟是在燃烧自己的佛门本源法身。


    庞大的力量，化作一道洁白的光柱，没有射向李峥，而是射向了三十三重天的方向。


    她在求援。


    向西天灵山，向如来佛祖求援。


    李峥看着那道冲天的光柱，又看了一眼被他的人皇杀境困住，动弹不得的文殊与普贤。


    叮！检测到空间法则剧烈波动，西天灵山有大能即将投送力量。


    【警告！对方力量层级疑似超越大罗金仙，请宿主立刻撤离或消耗全部人道气运激活最终防御！】


    系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促。


    李峥却笑了。


    他对着观音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太晚了。”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着文殊与普贤。


    在两位菩萨惊恐的注视下，李峥伸出了手。


    人皇杀境所化的暗金色屏障，瞬间收缩，化作两只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文殊与普贤的法体。


    “不！”


    “你敢！”


    两位菩萨发出了尖叫。


    “朕，有何不敢？”


    李峥催动了气运熔炉。


    那漆黑的漩涡，在两位菩萨的身后浮现，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


    “住手！”


    观音菩萨发出厉喝，她想放弃求援，阻止李峥。


    但李峥的动作更快。


    “今天，就让三界看看。”


    李峥的声音，传遍四方。


    “何为，人道！”


    气运熔炉的吸力，猛然爆发。


    文殊脑后的智慧佛光，普贤身后的行愿山岳，连同他们修行了无数万年的佛法本源，被硬生生地从他们的身体里抽离出来，化作两道金色的洪流，涌入了那漆黑的漩涡之中。


    两位大罗金仙，在以一种最屈辱，最痛苦的方式，被“献祭”。


    整个战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无论是正在屠杀的七大圣，还是正在溃逃的天兵，都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看着这神佛陨落的一幕。


    李靖一屁股坐在云上，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观音菩萨求援的光柱，也停滞在了半空。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两位同门，正在被一个凡人，当作战利品，分解，吞噬。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她知道，战争的性质，在这一刻，彻底改变了。


    那两道曾代表佛门智慧与行愿的金色洪流，在漆黑的漩涡中消失了最后一缕光。


    文殊与普贤的法体，化作空洞的躯壳，从空中坠落，在半途便消散为最本源的光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天地间死寂无声。


    无论是正在冲杀的孙悟空，还是节节败退的天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所有存在的视线，都汇聚在花果山巅那个玄色帝袍的身影上。


    “撤！”


    观音菩萨开口，打碎了这片凝固的寂静。


    她的求援光柱早已消散，那尊燃烧的白衣法相也恢复了原状，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


    “撤退！全军撤退！”


    李靖终于从彻底的失神中挣脱，他发出了变调的嘶吼，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个命令是救赎。


    残存的天兵天将，溃散的佛门罗汉，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化作混乱的流光，冲向天际。


    他们只想逃离这片让他们神魂俱丧的土地，逃离那个正在分解大罗金仙的魔神。


    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屈辱。


    数万年的仙佛尊严，在这一日，被一个凡人，踩得粉碎。


    孙悟空拄着金箍棒，看着那漫天溃逃的神佛，哈哈大笑起来。


    “跑了！都跑了！”


    牛魔王等大圣也停下了追击，他们看向李峥，等待着人皇的下一个命令。


    李峥没有下令追击。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那片仓皇的败军。


    看着他们从南瞻部洲的上空，退向三十三重天的方向。


    “朕，让你们走了吗？”


    一个平淡的问句，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正在逃亡的神佛耳中。


    正在狂奔的李靖身体一僵。


    催动法力疾驰的观音，速度也为之一滞。


    所有逃窜的神佛，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阻力。


    “李峥！你不要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