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请陛下法旨！”话音刚落，天军阵列分开一条道路。一面巨大无朋的古朴铜镜，从虚空之中缓缓升起，正是昊天镜。


    镜面光华流转，映照出整个南瞻部洲的山川河流。


    随即，一张威严到没有丝毫情感的面孔，占据了整个镜面。


    玉皇大帝。他的宣告，通过昊天镜的增幅，化作天道伦音，响彻南瞻部洲的每一个角落，灌入每一个生灵的脑海。


    “奉天承运，玉皇大天尊诏曰。”


    “凡人李峥，窃弄权柄，妄立伪神，惑乱人心，此乃逆天之举，罪不容赦。”


    “南瞻部洲凡俗听令，尔等皆为天庭子民，今受妖人蛊惑，误入歧途。”


    “朕，给尔等最后一个机会。”


    “即刻抛弃伪神信仰，捣毁人道庙宇，重归天道正统。若有从者，可免前罪。”


    “若有顽抗，执迷不悟……”玉帝的宣告顿了一下，一股灭绝万物的威压，随着他接下来的话语，轰然压下。


    “凡信奉人道者，皆为邪魔外道，当诛！”


    “诛！”最后一个字，化作亿万道天雷，在每个凡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天道威压具象化，变成了灰色的锁链，从天而降，要锁住每一个信仰人道之人的心神，要将他们的信仰彻底碾碎。


    一时间，南瞻部洲无数凡人跪伏在地，身体颤抖，灵魂都在这天威下战栗。


    信仰，开始动摇。天庭之主，三界至尊，亲自宣告他们为邪魔，要将他们诛灭。


    这份恐惧，是刻在生灵骨子里的。


    谁敢与天为敌？


    花果山上，孙悟空急得抓耳挠腮。


    “贤弟！他要杀光那些凡人！俺老孙忍不住了！”


    牛魔王也是双目赤红，巨大的牛鼻里喷出两道白气。


    “欺人太甚！这天地，不做也罢！”


    李峥没有理会他们。


    他闭着眼，感受着人道气运网络中那无数个正在摇摆，即将熄灭的信仰光点。


    他感受到了他们的恐惧，也感受到了恐惧之下，那一点点不甘。


    就在信仰即将全面崩溃的边缘。


    一座村庄里，被张石敕封的土地神从庙宇中走了出来。


    他不再是神光环绕的模样，而是变回了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农。


    他走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村民面前，也跪了下去。


    “乡亲们，我张石就是个种地的。是人皇，给了我这个神位，让我能为村里求来雨水。”


    “天帝要杀我们。我张石，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但我不想再看着我的孙儿，渴死在田里。”


    他对着天空，挺直了腰杆。


    “我信人皇！不信天帝！”


    他的话，点燃了第一颗火星。城池之中，城隍王甫身体光芒暗淡，但他依旧站在城头，对着满城百姓高喊。


    “天威煌煌，可曾给过你们一粒米？佛法无边，可曾救过你们一次灾？”


    “救你们的，是你们自己！是你们的勤劳，是你们的供奉，是人皇赐下的神位！”


    “天要诛我等，我等便问问这天，为何！”


    “为何！”一个百姓站了起来，他冲着天空怒吼。


    一个接一个，无数的凡人站了起来。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纲常，但他们分得清，谁给了他们饭吃，谁给了他们活路。


    “我信土地爷！”


    “我信城隍爷！”


    “我信人皇！”


    恐惧没有消失，但它被更强烈的情感压了下去。


    那是不屈，是愤怒，是凡人最原始的求生意志。即将崩溃的信仰网络，在这一刻，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比之前强盛十倍的光芒。


    花果山之巅，李峥睁开了双眼。


    “很好。”他向前踏出一步，直面那遮天蔽日的佛道联军，直面那高悬天际的昊天镜。


    “悟空，牛大哥，看好了。”


    “这，才是朕的仗。”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他的意志，通过整个人道气运网络，凝聚成了一道冲天而起的金色法旨。


    那法旨之上，只有八个大字。


    “人间信仰，吾主沉浮！”金色的法旨撕裂长空，带着亿万凡人最纯粹的求生之念，带着四十八位人道神祇的守护之志，带着七大圣的滔天妖气，悍然撞向了那道由昊天镜发出的天帝诏令。


    轰！整个三界，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南瞻部洲的天空，被清晰地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代表天道威严，至高无上的苍白。


    另一半，是代表人道不屈，生生不息的赤金。


    两道法旨，两股代表着不同秩序的意志，在苍穹之上展开了最直接的对抗。


    苍白的威压要碾碎一切，赤金的意志却在守护所有。天河水师的天兵们，握不住手中的兵器。西天佛国的罗汉金刚，脸上的庄严变作了惊骇。


    托塔天王李靖，面无人色。观音菩萨，也终于抬起了头。


    他们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景象。人，在对抗天。一个凡人的意志，竟真的撼动了天道的法旨。


    苍白与赤金在天穹分庭抗礼，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相互侵蚀，谁也无法压倒对方。托塔天王李靖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天帝法旨，代表着三界至高的秩序，如今却被一个人间的法旨挡住，这本身就是一种无法容忍的羞辱。


    “冥顽不灵！”李靖手中的宝塔爆发出璀璨神光。


    “天地威严，岂是尔等蝼蚁可以撼动！”


    “全军听令！”


    “踏平南瞻部洲，诛绝一切信奉伪神之人！一个不留！”


    他不需要玉帝的再次确认，这僵持的局面，已经是对天庭最大的挑衅。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严整的天河水师阵列轰然散开。成千上万的天兵天将，身披银甲，手持天戈，化作一道道流光，从云端俯冲而下。另一侧，西天佛国的罗汉金刚们，也齐齐口诵佛号，佛光汇聚，结成战阵，压向花果山的方向。那股庞大的压力，让整个人道守护大阵都开始嗡嗡作响，无数百姓刚刚挺起的胸膛，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贤弟！他们动手了！”孙悟空龇着牙，浑身的猴毛都炸了起来。


    “俺老孙去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