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没有说话。


    他知道，前期的铺垫已经完成。


    接下来，该等天庭的雷霆之怒了。


    他看向孙悟空。


    “大圣，想不想再闹一次天宫？”


    孙悟空一愣，随即双眼放光，战意冲天。


    “想！怎么不想！大哥你说怎么闹！”


    李峥抬手，指向天空。


    “这一次，我们不打上去。”


    “我们在这里，建一个新的天庭。”


    九重天之上，凌霄宝殿。


    仙雾缭绕，瑞彩千条，却压不住殿内那股沉闷到极点的气氛。


    高坐龙椅之上的玉皇大帝，面沉似水。


    下方的仙班队列，从文臣到武将，一个个垂首肃立，噤若寒蝉。


    “千里眼，顺风耳。”


    威严的宣告自御座上传来。


    两名神将自队列中走出，躬身下拜。


    “臣在。”


    “再探南瞻部洲，将那妖猴与李峥的动向，一桩桩，一件件，原原本本报上来。”


    “臣，遵旨。”


    千里眼闭上双目，额上神眼张开，一道金光穿透云海，直射凡尘。顺风耳则侧过头，巨大的耳廓微微煽动，捕捉着来自人间界的一切响动。


    不过片刻功夫。


    千里眼的身躯猛地一颤，额上神眼中的金光剧烈波动。


    顺风耳更是面色大变，身体都开始发抖。


    “如何？”玉帝追问。


    千里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都在颤抖。


    “陛……陛下！南瞻部洲……南瞻部洲乱了！”


    “说！”


    “臣看到……南瞻部洲千里之地，山神土地之位，尽数易主！原天庭册封之正神，神印破碎，神位被夺！”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众仙神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骇。


    更换山神土地，这是直接在挖天庭的根基。


    顺风耳也跟着跪下，他的牙关在打战。


    “陛下，臣……臣听到了……听到了无数凡人的祈祷与信仰之声。但……但他们供奉的不是天庭正神，也不是西天佛陀，而是……而是那些新上任的‘人道神祇’！”


    “什么人道神祇！”托塔天王李靖出列，厉声喝问。


    “是……是从凡人之中敕封的神！臣还听到……那些信仰之力，最终都……都汇向了花果山的方向！”


    轰！


    凌霄宝殿猛地一震。


    不是法术，不是神通，而是源自御座之上那三界至尊的无边怒火。


    玉帝豁然起身。


    他面前的玉案，连同其上的仙果琼浆，瞬间化为齑粉。


    “放肆！”


    “竖子！妖猴！安敢如此！”


    帝王之怒，引得风云变色，天河倒卷。


    殿下众仙神，修为稍弱者，已是站立不稳，瑟瑟发抖。


    李靖、哪吒、四大天王等武将齐齐出列，单膝跪地。


    “陛下息怒！”


    李靖高声道：“那李峥与妖猴倒行逆施，篡改神位，窃取信仰，此乃动摇三界纲常之举，罪不容赦！臣请命，愿率天兵十万，再下凡尘，必定踏平花果山，将此二獠擒上斩仙台，以正天规！”


    “父王所言极是！”哪吒手持火尖枪，战意昂然。“上次是孩儿大意，此次定要将那妖猴打个神形俱灭！”


    “臣等愿往！”四大天王齐声附和。


    他们上次被孙悟空打得颜面尽失，此刻正是急于雪耻。


    玉帝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殿下请战的众将，怒火中又夹杂着一丝屈辱。


    上次花果山之战的惨败，还历历在目。


    又是这些人，又是同样的说辞。


    他正要开口，一股祥和而又宏大的气息，忽然降临大殿。


    殿门口，观音菩萨手持玉净瓶，脚踏莲台，缓缓而入。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大天尊。”


    玉帝见到观音，强行压下怒火，重新坐回御座。


    “菩萨免礼。你来得正好，也听听这南瞻部洲发生的好事！”


    观音对殿内的紧张气氛恍若未见，她对着玉帝微微颔首。


    “南瞻部洲之事，贫僧已有所感。大天尊息怒，此事，非是十万天兵可以解决。”


    李靖闻言，有些不服。


    “菩萨此言何意？莫非是觉得我天庭无人，连区区两个逆贼都对付不了？”


    观音摇了摇头，没有理会李靖的质问，而是对玉帝说道：“大天尊，那李峥的手段，并非寻常神通。他敕封凡人为神，并非依靠法力，而是凭借一种名为‘人道气运’的东西。”


    “人道气运？”玉帝的表情变得凝重。


    “正是。”观音解释道，“此乃人族自身的根本之力。只要人族不灭，此气运便源源不绝。李峥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以凡人之信仰，铸就人道之神位。此消彼长，我佛门与天庭的信仰根基，自然会动摇。”


    “派兵征伐，即便能胜，也只能斩其枝叶，无法断其根本。只要南瞻部洲的凡人还信奉他，他随时可以敕封出更多的神祇。”


    殿内一片死寂。


    观音的话，让所有仙神都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造反了。


    这是一种从底层开始的，对现有秩序的彻底颠覆。


    玉帝沉默了许久。


    “依菩萨之见，当如何处置？”


    观音宝相庄严，说出的话却让整个凌霄殿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釜底抽薪。”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其根基在于人族，在于信仰。那便要彻底斩断这份根基。必须让南瞻部洲的凡人，不再信他，不再念他，甚至……不再有能力去信奉任何东西。”


    “菩萨的意思是……”李靖听出了话中的含义，面露惊容。


    “发动一场‘清洗’。”观音的宣告平静而又残酷，“以天灾，以人祸，涤荡南瞻部洲。让洪水、瘟疫、干旱、兵乱遍布大地。让凡人挣扎于生死之间，自顾不暇，何来余力去供奉神明？”


    “当他们求告无门，当他们的人道神祇无法拯救他们于水火，他们的信仰，自然会崩溃。”


    “届时，人道气运便成了无源之水。那李峥，也不过是稍微强大一些的孤魂野鬼，不足为虑。”


    嘶。


    殿中响起了仙神们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一计，太毒了。


    这是要牺牲亿万生灵，来换取一个人的败亡。


    玉帝的指节在龙椅的扶手上敲击着，他没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