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十缕新获得的人道气运，没有进入气运熔炉，而是直接融入了他的道体之内。


    李峥的身体，原本是魂体状态，虽有帝袍加身，环绕气运，但本质上仍是虚幻的。


    可在此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质变。


    魂体在疯狂地压缩，凝练。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传来。他仿佛拥有了真正的血肉，真正的心跳，每一寸“皮肤”之下，都奔涌着金色的、磅礴的力量。


    人皇道体：凝实期。


    他念头一动，那片曾经笼罩战场的枯黄沙漠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可控。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在杀境中创造出更多的东西，而不只是压制。


    与人道英灵殿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个英灵的位置，并且，英灵殿深处，更多沉睡的英灵身影，开始变得清晰可触。


    李峥缓缓睁开双眼，体内澎湃的力量让他产生了一种立刻就去主动出击的冲动。


    但他压下了这股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看向面前的七大圣。


    “悟空，你的花果山，是人道的第一面旗帜，你要守好它。”


    孙悟空重重点头。


    “大哥放心！”


    李峥又看向牛魔王。


    “老牛，你与蛟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猕猴王、禺狨王，各自返回领地。”


    六大圣齐齐起身。


    “请人皇吩咐！”


    “从今日起，以花果山为中心，在你们各自的领地，废除一切天庭神庙，拆毁所有佛门寺院。”


    李峥的指令清晰而果决。


    “设立人道神坛，供奉人族先贤，庇护所有不愿再向神佛叩首的生灵。无论是妖，是人，还是一草一木，只要归附人道，皆受我等庇护。”


    “天庭与佛门的力量，暂时被我们打退了。他们下一次再来，攻势必然更加猛烈。在此之前，我们要在人间，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秩序，争取到每一个可以争取的力量。”


    “朕要这南瞻部洲，处处皆是我人道信徒。朕要这天地之间，再也听不到向神佛祈求的声音！”


    七大圣听得热血沸腾，齐齐单膝跪地。


    “我等，遵人皇法旨！”


    李峥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


    满山妖王，无数猴子猴孙，三万大唐英灵，所有存在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李峥环视一周，将杯中酒高高举起。


    “为人道。”


    他一饮而尽。


    花果山那场惊天动地的庆功宴，已是七日之前的事。


    南瞻部洲，官道之上，三个人影缓步行走。


    为首的青年穿着普通的麻衣，面容寻常，只是行走之间，自有一股难言的气度。


    他身侧，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东张西望，浑身都透着一股不自在。


    另一边的壮汉则沉默寡言，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微一震。


    正是化去本相，微服出行的李峥、孙悟空与牛魔王。


    “大哥，俺说这走路也太慢了，一个筋斗云的事，非要这么一步步挪。这南瞻部洲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些凡人。”孙悟空挠了挠脸颊，忍不住抱怨。


    牛魔王瓮声开口：“猴子，你就是个急性子。人皇自有其深意。”


    李峥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向前走。“悟空，你打上了凌霄殿，可知玉帝的龙椅是什么做的？”


    孙悟空一愣，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什么做的？金的？玉的？俺当时光顾着砸东西了，没细看。”


    “那龙椅是什么做的，不重要。”李峥的脚步停下，他望着前方一片皲裂的土地。“重要的是，谁让他坐在那里的。”


    前方是一片农田，田里的泥土干裂成无数块，地里的庄稼早已枯黄倒伏。


    一个农夫跪在田埂上，正用手无力地刨着坚硬的土块，他的嘴唇干裂，脸上满是绝望。


    不远处，一个小村落笼罩在死气沉沉的氛围里。


    孙悟空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他跳到田边，看着那片毫无生机的土地。“怎么会干成这样？此地的土地山神呢？都是死的吗？”


    牛魔王走到李峥身边，低语道：“大哥，这就是人间常态。天庭高高在上，那些分封下来的小神，有几个是真心庇护凡人的？不过是些混日子的罢了。”


    李峥没有说话，他走向那个村落。


    村口有一座土地庙，庙宇本身修得还算齐整，红漆的柱子，灰瓦的屋顶，但门前却无半点香火气，只有蛛网和灰尘。


    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从庙前走过，看向庙宇时，脸上没有敬畏，只有麻木与隐约的恨意。


    “这就奇怪了。”孙悟空也跟了上来。“有庙，却没人拜。这些凡人宁可看着庄稼旱死，也不来求雨？”


    李峥走到一个靠着墙根晒太阳的老人面前，递过去一个水囊。“老丈，问个路。”


    老人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接过水囊，也不客气，仰头就灌了几大口，才喘着粗气开口：“问吧。”


    “这村子为何如此干旱？庙里的土地神，不管吗？”李峥问得直接。


    老人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表情。“土地神？呵，我们村的土地爷，可不住在这破庙里。”


    孙悟空性子急，立刻追问：“不住这里住哪里？神仙不住庙里，难道还住金銮殿不成？”


    “金銮殿倒不至于。”老人把水囊还给李峥，用手指了指村子东头。“他老人家，在东头王大户家里住着呢。”


    牛魔王在一旁听着，巨大的手掌缓缓捏紧。


    李峥继续问：“神祇与凡人同住？”


    “那哪能叫同住。”老人摇了摇头，压低了嗓门。“王大户是咱们这百里八乡最大的地主，他家的田，每年都风调雨顺。他给土地爷在自家后院修了金身，天天拿好酒好肉供着。土地爷自然只保佑他一家。”


    “我们这些穷哈哈，去庙里磕头磕出血来，土地爷也听不见一个响。去年隔壁村的张三因为求雨不成，骂了土地爷两句，夜里就发了疯，跳河死了。”


    老人的话语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有一种被现实磨平了的麻木。


    孙悟空听到这里，一双火眼金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土地，竟敢如此作威作福！俺老孙今天就去拆了他的庙，砸了他的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