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邯郸城下,府上说客
作品:《操控祖宗:从长平之战到千年世家》 “将军。”樊夫沉声行礼。
白起没有回头,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与烦躁:“你也认为,应当立刻攻城?”
“不。”樊夫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末将以为,此刻强攻邯郸,乃是下策,与其攻城,不如攻心!”
白起缓缓转过身:“说下去。”
“将军,”
樊夫走到堪舆图前,手指并未指向邯郸,而是指向了邯郸城内的王宫。
“长平一战,赵国四十万青壮尽丧,国中民怨沸腾,赵王此刻最怕的是什么?是亡国,更是王位不保!他急需一个替罪羊,来平息国内外的滔天怒火。”
“而我大秦,可以给他这个替罪羊,甚至可以帮他除掉心腹大患,以此为代价,换取赵国自断臂膀!”
白起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樊夫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我军可遣使入邯郸,与赵王议和,议和的条件,可以看似十分仁慈;我大秦可以退兵,甚至归还部分被俘的赵国老弱。”
“但赵国必须答应一个条件:将长平战败之罪,尽数归于老将廉颇,将其全族流放,以谢国人;同时,将常年驻守北疆、手握精锐边军的李牧,立刻从云中召回邯郸,解除其兵权,永不叙用!”
话音落下,帐内一片死寂。
这计策,比坑杀四十万赵卒还要歹毒!
白起死死地盯着樊夫。
樊夫迎着他的目光,从容地分析道:“赵王孝成,本就因其母之故,厌恶廉颇;长平惨败,他正愁无人可以顶罪,我们一旦提出来,就会正中其下怀!至于李牧,久镇北疆,功高望重,在军中威望甚至高过赵王。”
“如今赵国精锐尽失,李牧手中那支边军,便是赵国最后的依靠,也是赵王卧榻之侧最忌惮的猛虎!”
“我们表面是议和,实际就是递刀子,是帮他赵王铲除心腹大患!此等好事,他岂有不应之理?”
“届时,廉颇被逐,李牧被废,赵国就再无名将可用,便如被拔去爪牙的病虎,国门大开,待我们大秦休养生息,再来取他国都,那就易如反掌了!此计一成,胜过攻破一座邯郸城!”
良久,白起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以拳击掌道:
“好一个待价而沽!”
“传令,立刻草拟国书,将此计上奏我王!就说,这是军侯樊夫,为我王献上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策!”
秦昭襄王的御案之上。
那份由武安君白起为新晋军侯樊夫上奏的竹简,被王上反复摩挲,简牍边缘已微微起毛。
“好一个兵不血刃,便可断赵国臂膀!”秦王苍老而雄浑的声音在章台宫内回响,“以议和为名,行废将之实,此计大善!寡人准了!”
宫阶之下,文武百官纷纷附和。
然而,在队列之首,一人身着丞相深衣,头戴高冠,静静地垂首而立。
他便是权倾朝野,以“远交近攻”之策为大秦定下国策的应侯,范雎。
他的眼帘低垂,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范雎的指尖在袖中轻轻捻动,一丝不易察的冷意。
与此同时,邯郸城外的秦军大营,白起将樊夫召至帐中。
“王上已准我等之策,并命你即刻启程,返回咸阳,当面向王上与应侯,陈述此计的利弊关窍。”白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樊夫心中一凛。
“将军……”
“这是命令。”白起打断了他,“咸阳的战场,比邯郸更凶险,你此去,不仅要说服王上,更要说服应侯。记住,利刃要懂得藏锋,你的智慧,要用在对的地方。”
这番话,已近乎是师长对子弟的倾囊相授。
樊夫知道,白起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并锻炼他。
“末将,领命!”樊夫重重一拜。
“带上王翦等人,让他们也去见识一下我大秦的帝国国都,对他们有好处。”白起补充道。
“诺!”
数日后,一辆轻便的马车自驰道飞驰,卷起官道上的滚滚黄土。
咸阳.
樊夫应先入宫缴令,再拜见朝中公卿。
然而,在驿馆安顿下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让王翦换上便服,备上一份不算贵重却极为雅致的礼物,然后投帖拜访了一座府邸。
那座府邸,门前没有夸张的石狮,也没有披坚执锐的甲士,只有几名沉稳干练的仆役。
但门楣上那块刻着“应侯府”三字的匾额,却比任何刀剑都更有分量。
这是丞相范雎的府邸。
拜帖递进去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王翦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不耐,低声道:“将军,这应侯分明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等。”樊夫只说了一个字。
在天色将黑未黑之际,府门缓缓打开:“樊军侯,我家主人有请。”
穿过层层庭院,走过曲折的回廊,樊夫终于在书房见到了这位权倾大秦的丞相。
范雎年约五旬,身形清瘦,面容儒雅。
“樊军侯,年轻有为啊。”范雎的声音响起。
王翦站在樊夫身后,手心已不自觉地渗出了汗。
范雎慢悠悠开口:“只是不知樊军侯,这么晚了,到我府邸,是为何啊?”
樊夫暗中翻白眼,心中对这范雎颠倒黑白的问题已经是领教了三分了,他们从白天了,一直等到晚上。
但是到了范雎口中,却是他们大晚上才来。
不过这些不需要跟他去争论
樊夫朗声答道:“回禀应侯,末将此来,是为大秦,为王上,也为应侯您分忧的。”
“哦?”范雎眉毛一挑,心中暗忖:年轻人口才不错,不卑不亢,应付有度。
“从邯郸送来的奏折,应侯想必已经看过了。”樊夫目光清澈而坦诚,“武安君乃当世将才,他从此计中,看到的是军事上的胜利,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瓦解赵国的抵抗,此乃将之所见。”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而末将愚钝,从此计中,看到的却是另一层价值,而这一层价值,只有像应侯您这样,执掌国政、经纬天下的国之栋梁,才能真正看清,并将其化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