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波临时起意，店长吃不吃都无所谓，以后也有机会知道。所以她的语气极其随意，像问对方吃不吃饭一样。


    店长浑身的关节嘎嘣作响，人形已然维持不住，零散地悬浮着飘在空中。


    与人类不同，诡异身上或多或少背着“规则”。除非力量差距过大，能将对方的“规则”镇压，否则吞噬后只会让自身混乱。


    像她这么有钱的人类，怎么会不清楚？分明是欺诡太甚！


    店长光滑的身体寸寸龟裂，眼白变得血红。


    他掰下微笑的嘴，将它倒过来贴在脸上，森然道：“客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行事如大诡一样的您，竟然是人。”


    晏无波眉头微蹙，“你骂人真脏。”


    唇部弧度的倒置让店长的脸从微笑变成了悲伤，连带着说话都变得阴阳怪气：“怎么会，从我的角度，可是在夸您。”


    金元宝十分赞同店长的话，在晏无波脑海里嘎嘎乐。


    它一扫之前的萎靡，精气十足道：“快付款，付款后限时狂欢任务就完成了！店长不对劲，这里的东西也不怎么样，还是快些出去吧。”


    诡异员工蹑手蹑脚地找晏无波要钱。


    【成功消费100032冥币！现返还200064冥币至背包，请查收！】


    【限时狂欢任务：神豪初体验阶段三已完成。】


    【1000诡气已发放至背包，强力技能生成中，请耐心等待。】


    店长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便利店中央上方，零散破碎的身体黏着在天花板上，与天花板融为一体。


    以他为中心，天花板的材质褪掉了原本的模样，渐渐变成塑料。


    天花板、墙壁、地面，都褪去了原本的质感，转变为光滑反光的塑料，只剩商品和收银机没有变化。


    店长如玩具一样失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为庆祝贵客到来，本店长临时决定更新升级店铺服务。请各员工打起精神，爱岗敬业。”


    生鲜区前的水渍波荡，海鲜腐坏的腥臭味四散开来。


    水脚印啪嗒啪嗒冲向收银区，祁景反应最快，立刻朝水脚印的方向伸手。


    他手上的戒指发出白光，“定！”


    此时水脚印已经有一半跨出了收银区划好的黄线，只差一点就能突破左文宁的负责区。


    左文宁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规则要求她必须在客人逃单前提醒结账……她差一点就违规了！


    众人被这变故惊得浑身发麻，连忙检查自己的工作有没有疏漏。


    但店长不给他们补救的机会，一个接一个地点名。


    “郭明，遗失仓库商品一件。”


    “邱志宽，货架商品包装损坏。”


    “徐永斌，遗漏多处水渍。”


    “祁景，遇到客人不主动推销。”


    祁景提出抗议，“我的规则只限定了推销人数，并未规定遇见顾客必须推销吧？”


    “呵呵呵……店铺服务升级，你工作内容也要相应升级。”店长的脸嵌在天花板，金属牙齿参差在外。“不认真看守则，该罚！”


    一颗尖细的牙齿从上方喷射而出，瞬间洞穿祁景肩膀。


    祁景闷哼一声，咬牙翻看自己的工牌。


    晏无波也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海报前查看。


    海报上的彩色字体没有变化，但白字后边新加了模糊的黑红色文字，与会员特权相关的消息也被抹除。


    【非本店员工注意：】


    【1、没钱别进。（有钱勿出。）】


    【2、请勿触摸价值高于自身携带冥币的商品。（视之即触。）】


    【3、顾客间禁止斗殴。（非致死行为不属于斗殴。）】


    【4、不得无故损坏店内财产。（店长认证，即为财产。）】


    【5、禁止偷窃、逃单、退单等行为。（每五分钟需结账一次，否则视为逃单。）】


    【（涂抹）】


    【本店解释权归店长所有（▊▊▊▊▊▊）。】


    【最终解释权归微笑便利连锁总部所有。】


    “哇~这什么黑店！”神豪系统算是开眼了，它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便利店。“有钱勿出，那你怎么办？要待到双倍时间过去吗？”


    “我想想。”晏无波尚无头绪，只觉得墙上的规则不对劲。


    第一条规则，若真掏空钱包，算不算违反了“没钱别进”这一条？


    第四条规则，什么叫“店长认证”，顾客也能被“认证”吗？


    解释权……


    晏无波拿出铂金会员卡翻看，这张从收银机里吐出来的卡，背面的文字没有任何变化。


    店长的尖牙频射，祁景因为质疑、忽略客户被洞穿两次，郭明和邱志宽各一次。而忽略了多处水渍的徐永斌则被洞穿了5次。


    受伤最重的徐永斌瘫坐在地，双膝血肉模糊。


    店长的惩罚还没结束，“还剩一处水渍没有惩罚……”


    尖牙弹射，直冲无法行动的徐永斌胸口。


    眼见避无可避，徐永斌脱口而出：“潘越龄！”


    B级天赋“甩锅”，能将2秒内到来的伤害分摊50%给他人。


    尖牙本该洞穿徐永斌的胸膛，但却只没了半根便收回去了。


    潘越龄还在为自己躲过一劫而庆幸，没成想听到自己的名字。


    随即，一个血洞出现在他胸口，剧烈的疼痛使他踉跄了一步。


    “狗养的玩意儿！”潘越龄破口大骂，用词极脏，先前悲天悯人的佛家弟子氛围尽失。


    徐永斌有他的道理：“活该！就你没事，你一定早就知道，故意不提醒我们！”


    被戳穿的潘越龄恼羞成怒，将手里的佛珠用力掷向徐永斌。


    佛珠像套索一样套上徐永斌的脖子，徐永斌没来得及叫喊，就被猛烈收紧的佛珠绞得面色发紫。


    邱志宽拿出手电筒对向潘越龄，色厉内荏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怕违反规则吗？”


    “说你们蠢，还真是蠢得要死！”潘越龄拿出治疗道具抹在胸口，“员工规则已经变了，我不弄死他，就不算违规！”


    徐永斌的手指将脖子抠得血肉模糊，接着，他两眼一翻，窒息晕厥。


    然而佛珠仍不停歇，徐永斌被它挤得眼珠外凸，看着甚是渗人。


    “嘎嘣”一声闷响，徐永斌的头软软地垂在肩膀上。


    他还在喘气，但谁都知道，活死人可比死人难做！


    “哼！”徐永斌的闷气出了。他收回佛珠，对着邱志宽装模作样念阿弥陀佛。


    看着半死不活的“好友”，邱志宽遍体生寒，再也不敢对潘越龄说一个字。


    便利店门口的浓雾渐渐散开，现实世界的场景隔在玻璃门后，像是告诉众人：推开门就能离开这里。


    晏无波将会员卡收进包裹，看了门口一眼。


    店长适时开口，声音前所未有地恭敬：“尊贵的顾客，您是要离开了吗？欢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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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再来。”


    “呵。”晏无波无语至极。


    那只臭烘烘的透明诡异结完账都没出门，而是重新走回店内，她看起来比他蠢吗？


    随手掏了件商品重置结账时间，晏无波一边推着购物车扫货，一边开启VIP美瞳扫视全场。


    不提有矛盾的第一条规则，现在对她最有威胁的是同为顾客的透明诡。


    对方品质为D-，查看面板需要1万冥币。


    金元宝提醒道：“诡异和人类、道具不一样，能力受场地和规则的影响很大。鉴定后大概率看不到具体数值，要想清楚，可能血亏哦。”


    “知道了。”


    晏无波神色凝重，头铁地赌了一把。


    不过等她看清了对方的信息后，脸上的凝重变成讶异。


    【物品名称：水宝宝】


    【品质：D-】


    【效果：干燥时为蓝色干硬状态，无法移动。海水泡发后变为透明，可听从简单的指令，无攻击力，极易磨损。】


    它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顾客，是接到指令而短暂成为顾客的道具。


    如此一来，3、4条规则便有了解释。


    它在店内造成的种种干扰，都是听从店长的指令，所以它是店长认证的“财产”。


    水宝宝无攻击力，所以它“攻击”了晏无波，也不算斗殴。但要是晏无波对它有所动作，即便不“致死”，也会产生磨损，让她违反规则4。


    晏无波继续将目光对准天花板，又是十万冥币砸下去。


    【姓名：王德】


    【身份：微笑便利幸福小区分店店长】


    【品质：D+】


    【生命：90%】


    【混乱：8%】


    【状态：主场优势/失职（1级）】


    如金元宝所说，诡异具体数值无法探测。


    但是……失职？


    是说他的某项行为，违背了总部给他规定的店长职责？


    臭味萦绕鼻尖，水宝宝停在晏无波身边。


    冰凉滑腻的触感一圈又一圈绕着她的脖颈，若非晏无波知道它没有攻击力，早就拍开了。


    水宝宝一直徘徊在晏无波身边，扫货跟着、结账也跟着，把她身上的卫衣一点点浸透。与此同时，一个矮小的模糊身形随着水分的流失渐渐浮现。


    晏无波机械地重复着扫货、结账的流程，一个多小时后，冥币余额渐渐堆到80多万。


    而这时，她发现了店长的真正的用意：他既要榨干她的钱，更要阻止她成为黑钻会员。


    单次消费一百万才能成为黑钻会员，而超市里的东西大多价格低廉，五分钟的结账时间远远不够。


    货架渐空，仓库的郭明对邱志宽摇头，“不是我不帮你，是仓库真的没货了！”


    邱志宽脸色煞白，仓库都没东西了，他的货架要怎么补？！


    “哎呀，仓库没货了。”店长在天花板上喋喋不休，“本店这个月营业额一定是第一名。”


    晏无波站在空货架前，抬头对天花板说道：“你这个店长……当得真不称职，没货店长不应该想办法补货吗？”


    海报上写着“包您满意”，但她现在真的很不满意。


    仿佛在应和她的话，塑料断裂的“噼啪噼啪”声响不断出现。以店长为中心，自天花板至地面，数道蛛网般的黑色裂纹不断蔓延。


    一块塑料碎渣从上方掉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最终停在了晏无波的脚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