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门之下，借着火光，他们不仅清楚看到了士兵们按陈安指令忙碌的场景，更亲眼见证了起重机一步步被改造成超远投石机的完整过程。


    “截冲巨矢跟弓弩床都吊上城墙了没？”


    “这些都必须先运上去，才能开始改造，陈大人给咱们的保命利器，你们可千万不能马虎！”


    皎月高悬，江浦关中门的守将站在城门楼朝向城内廊道的位置，扯着嗓子反复叮嘱负责改造兵器的将士们。


    将士们虽说被这番叮嘱说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却依旧耐着性子一次次应声。


    这不只是因为守将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更因为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件事绝不能马虎。


    谁不清楚截冲巨矢与弓弩床的威力呢？


    那可是既能远狙敌人，又能近保性命，结合进攻与防守于一身的真神器！


    但这神器也有个弊端，就是太沉了。


    虽有底座车轮可推动，可想要从低处运到高墙之上，还是得依靠起重机械才行。


    见将士们答得干脆，守将这才放心离去，转身去城墙各处检查截冲巨矢与弓弩床的安装。


    他刚走，负责指挥改造工作的百户就提高嗓门喊道。


    “赶紧卸下吊装铁钩，装置重网兜！”


    朱元璋、马皇后与毛骧在旁看着，只见江浦关中门城墙内侧，这座连接两座山体、长达六百五十步的城墙上，有十台所谓的起重机。


    这些每隔百米便矗立的大家伙，朱元璋等人虽是头回见，却也能琢磨出些门道。


    三角斜拉梁将四根木柱紧密固定，结构格外扎实。


    而三角稳定性、杠杆与滑轮的原理，老祖宗早用在了建筑与手工技艺中，朱元璋他们对这些可一点都不陌生。


    所以，他们对起重机的基本原理还是了解的。


    若换作旁人造出这种器械，朱元璋说不定会惊讶的夸赞几句。


    可换成陈安，在原有物件上改进出更优的东西，他早没了那般震惊。


    比起起重机的改进，他更感兴趣的是这起重机是怎么变成投石机的！


    起重机是提重物的，投石机是抛重物的，功能本就不同，同一台机器咋能两样都干？


    带着这个疑问，三人走近了一处改装现场。


    百户原本想拦他们，可瞥见几人身上的制式盔甲，立马改了态度，抱拳行礼。


    简单聊了几句后，便开始给他们讲解起来。


    “改装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把那根跟大象鼻子一样的机臂掉个方向，再把方柱和机臂连接的地方换成弹力器就成。”


    “弹力器是何物？”


    朱元璋立刻追问道。


    百户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为难。


    他只会使用，并不清楚具体的制造原理啊！


    但面对这位陈大人请来的参将，他还是尽力解释道。


    “这么跟您解释吧！就跟超大号捕兽夹一个道理！”


    “捕兽夹踩上会收缩夹碎动物关节，这弹力器一触发，机械臂就会像投石机那样抛东西！”


    “您看，柱子四丈高、机械臂五丈长，改完射程准比大炮远，这就是超远投石机啊！”


    朱元璋三人脑中立刻浮现出相应画面，只觉这事听着挺靠谱，可实际究竟如何，终究得眼见为实才作数。


    只是眼下他们没法亲眼见证，只好先按捺住好奇心，转头看向旁边的大木箱子。


    将士们正忙着搬运箱子，箱子里全是黑乎乎的大球。


    “这大黑球又是何物？”


    朱元璋又问。


    百户解释道。


    “这黑球是超远投石机用的弹药，叫毒火喷球！论威力，它可比大炮强多了！”


    “用木箱装，是因为这玩意儿一个就百来斤重，还圆滚滚的，没箱子不好搬也不好堆。”


    “别说朝廷发的老式火炮只能吓唬战马，就算咱们兵工厂造的新式洪武大炮，炮弹也比不上它！”


    “十门大炮一起轰，威力说不定都赶不上这一个毒火喷球！”


    毛骧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


    他可是亲眼见过新式洪武大炮的威力，要是没有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种话。


    在他看来，这百户不是有点夸大其词，而是太夸张了！


    他盯着百户，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道。


    “说它比十枚炮弹重，我信，可威力比十门大炮一起发射还大，怎么可能？”


    “抛射的东西顶多砸一下，难道还会炸？”


    百户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立刻反驳道。


    “怎么不能炸？”


    “陈大人制造的毒火喷球，既能砸击又能爆炸，一旦砸到东西就会爆炸！”


    这话瞬间勾起了朱元璋三人的兴趣。


    居然还有不用炮管发射，抛射出去就能既砸击又爆炸的火器？


    可还没等朱元璋仔细询问，百户就摆了摆手说。


    “郭将军，要想了解具体情况，您还是找陈大人问问吧！我就是个做活的，知道的不多！


    说完，他行了个礼，就继续忙着手里的活了。


    朱元璋看着百户离去的背影，胸口有些发闷。


    他太清楚了，要是去问陈安，说不定得到的答案还没这百户说得多！


    一想到陈安那副随性又任性的模样，他就既头疼又生气。


    想从陈安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全看他的心情，心情好就多跟你说两句，心情不好的话，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里琢磨。


    要是现在冲进陈安的房间，一巴掌把他打醒，再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拽过来，让他好好解答这些疑问，该多痛快啊！


    可他也明白，在江浦关这地方，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想要让陈安乖乖听话，还得把他弄到京城去，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才能说了算。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又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拿着扩音喇叭喊道。


    “都记准了！”


    “一百台配重式投石机，横向二十台、纵向五台，横竖间隔二十步！”


    “油燃弹堆放要易取，还不能妨碍投石机调向！”


    喊完这话，他就从三人身边走了过去。


    马皇后一听，立刻朝着士卒们忙碌的地方望去。


    一百堆照明火堆旁，各有一个十人小队正忙碌着。


    火堆按纵向五堆、横向二十堆的规格摆放，远看恰似巨大的火堆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