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王宇的生日

作品:《除烛师:烬余录

    王宇在冥途轩蔫了吧唧地瘫了两天,才感觉自己那仿佛被十头大象踩踏过的身体,重新拼凑回了点人形。期间,王宙女士的“爱心营养汤”依旧准时准点,喝得他看见汤盅就条件反射性反胃;林琅的监测仪器也依旧兢兢业业,记录着他从“濒危”到“半死不活”再到“勉强能自理”的全过程。


    只有思烬,依旧没什么表示,该折元宝折元宝,该扎纸人扎纸人,偶尔接个老街坊的普通纸扎活儿,安静得像幅背景画。


    但王宇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比如,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的薄毯换了一条更厚实干净的;比如,他姐王宙女士,最近看他的眼神,少了几分往日的嫌弃,多了点类似于看“易碎品”的谨慎?


    “姐,你没事吧?”王宇忍不住发毛,“你这眼神看得我心里直突突,好像我下一秒就要碎了你得赶紧拿胶水粘一样。”


    王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一碗黑乎乎的据说是阿胶当归炖乌鸡的汤怼到他面前:“少废话!赶紧喝了补补!就你这小身板,再折腾两次,我怕我真得提前给你预定个思大师出品的豪华VIP套餐了!”她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窗边正在给一个纸人点睛的思烬。


    王宇缩了缩脖子,敢怒不敢言,捏着鼻子灌药似的把汤灌了下去。


    第三天,他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七八成,至少能自己利索地上厕所,不用他姐或者林琅扶着,甚至又有闲心开始对着手机黑屏偷偷观察自己的气色,担忧这次大伤元气会不会影响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点“少年感”。


    就在他对着屏幕龇牙咧嘴检查有没有长出皱纹时,王宙抱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彩带和气球,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冥途轩。


    “全体注意!放下手里的活儿!今天是个大日子!”王宙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双手叉腰,气势十足。


    王宇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姐,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咱们公司要开业剪彩了?不对啊,招牌不都挂了吗?”


    连窗边的思烬都停下了点睛的笔,微微侧头看了过来。林琅也从他的数据海洋里抬起了头,推了推眼镜,露出询问的神色。


    王宙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种刻意营造的浮夸的“惊喜”表情:“今天!是我们公司的重要成员,我的亲弟弟,思大师的开山大弟子,林顾问的重点观察对象,王宇同志的二十四岁诞辰!”


    王宇:“!!!”


    他整个人都懵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生日?他自己的生日?他居然完全忘记了!最近又是特训又是废弃医院的,过得昏天暗地,哪还记得这个。


    “不是姐,你怎么。”他有点手足无措,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涩涩,又有点暖洋洋的。他姐虽然平时抠门又毒舌,但这种事儿她居然记得。


    “我怎么知道的?”王宙得意地一扬下巴,“你身份证复印件还在我那儿压着呢!再说了,当姐的能忘了自己弟弟生日?虽然你这弟弟大多数时候都挺不让人省心的。”她嘴上嫌弃着,动作却不停,开始手脚麻利地扯开彩带,往冥途轩那些积满灰尘的梁柱上挂。“都别愣着了!过来帮忙!林顾问,你个子高,负责挂上面!思大师,您坐着就好!给点气氛支持!”


    林琅看着那些饱和度极高的彩带和气球,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这与他秉持的“简约高效”美学严重冲突。


    但他看了看一脸懵懂又隐约透着点期待的王宇,还是默默站起身,接过了王宙递过来的彩带,以一种研究分子结构般的严谨态度,开始寻找最佳的悬挂点位。


    思烬则完全无视了王宙的“气氛支持”请求,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刚刚点睛完毕眼神呆滞的普通纸人,又抬眼看了看站在屋子中央抓耳挠腮又难掩开心的王宇。


    沉默了几秒,然后拿起旁边裁剪剩下的一小条红纸,手指翻飞,几下就折出了一个勉强能看出是“生日快乐”四个字的迷你小横幅,用一点点浆糊,粘在了那个纸人小小的手臂上。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王宇面前。


    王宇正看着他姐和林琅在那折腾彩带,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晚上能敲诈他姐请客吃啥大餐,眼前突然一暗,思烬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思,思烬姐姐?”


    思烬没说话,只是将手里那个挂着迷你红幅的纸人,递到了他面前。


    王宇愣愣地接过那个纸人。纸人做工粗糙,甚至有点丑萌,那“生日快乐”的字也写得歪七扭八,和他姐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比起来,寒酸得可怜。但这是思烬亲手做的,是那个冷漠,暴力,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思烬,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一股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让他耳朵尖都红了。他捧着那个小纸人,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手都有点抖,说话也结巴起来:“这,这是送给我的?”


    思烬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有点嫌弃,但最终还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谢谢!谢谢思烬姐姐!”王宇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把那个小纸人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口,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太喜欢了!这绝对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他这话发自肺腑,完全无视了旁边王宙投来的“你小子见色忘姐”的死亡凝视。


    王宙看着自家弟弟那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没眼看,没好气地的长条形盒子塞到他怀里:“喏!我的!最新款的强光战术手电,带爆闪和求救信号功能,防水防摔,续航超长!下次再钻那种黑咕隆咚的鬼地方,好歹能照个亮,别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王宇赶紧接过,嘴甜地拍马屁:“还是我姐最好!实用!太实用了!”


    林琅也走了过来,递上一个素雅却质感极佳的扁平盒子。“我这不算生日礼物,但这套轻便且具备一定防割防冲击能力的防护服,以及配套的应急医疗包送你。”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基于近期任务风险等级的评估,个人安全防护是效率保障的基础。”


    王宇抱着满怀的礼物,看着眼前虽然风格迥异但都透着一份“在意”的同伴,鼻子突然有点发酸。他以前过生日,无非就是父母打个红包,和几个同学朋友吃个饭唱个K,热闹是热闹,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被这么多人,用一种奇特的方式,紧紧地包裹着。


    “你们,你们真是”他声音有点哽咽,赶紧低下头,用力眨巴着眼睛,把那点湿意憋回去,“太够意思了!”


    傍晚,王宙果然大手笔地叫了附近最高档酒楼的外卖,摆满了冥途轩那张平时用来放纸扎品的八仙桌。香气驱散了部分陈腐的气息,暖黄的灯光下,连那些童男童女纸扎都仿佛多了几分人气。


    连香宛的纸脑袋旁边,都被王宇放上了一小块精致的桂花糕。那水袖虚影轻轻晃了晃,空灵的嗓音难得带上了点温度:“哼,算你们这些小混蛋还有点良心。”


    王宇那个Q版军官蚀光体,也被他从登山包里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一角。小家伙抱着一个比它脑袋还大的花生米,啃得不亦乐乎。


    气氛难得的热闹而温馨。王宇彻底放开了,拉着他姐和林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吐槽特训的非人道,到吹嘘自己在废弃医院的英勇表现,嘴就没停过。


    思烬依旧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在王宇夸张的叙述偏离事实太远时,投去一个冷淡的眼神,就能让王宇瞬间消音,讪讪地摸摸鼻子。


    酒足饭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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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宙变戏法似的端出来一个造型十分抽象派的蛋糕,上面的裱花歪歪扭扭,写着“祝王宇24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怎么看怎么像寿桃馒头成了精。


    “来来来!许愿!吹蜡烛!”王宙咋咋呼呼地点上蜡烛。


    冥途轩内灯光暗下,只有蛋糕上那簇小小的火苗在跳动,映照着每一张脸。


    王宇看着那火光,又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姐姐虽然面瘫但眼神温和的林琅以及坐在稍远一点的思烬。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低声许愿:


    “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一起吃蛋糕。”


    他的愿望简单,直白,甚至有点幼稚。没有祈求强大的力量,没有渴望无尽的财富,只是想要留住眼前这份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在一起”。


    王宙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骂了句“傻小子”。林琅推了推眼镜,没说话。连香宛那边都安静了下来。


    而思烬,在听到那句“永远在一起”时,端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永远?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奢侈,也太过沉重。她的记忆每隔五十年就会清零,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循环的悲剧。永远是什么?


    但看着王宇在烛光下,那充满希冀和傻气得有点可爱的侧脸,她那颗仿佛被冰封了太久的心脏,某个角落,似乎被那簇小小的火苗,极轻微地,烫了一下。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王宇吹灭了蜡烛。


    灯光重新亮起。


    “切蛋糕切蛋糕!”王宙嚷嚷着。


    温馨而略带搞笑的生日宴继续。王宇把他觉得最好看的那块带裱花的蛋糕,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思烬面前。


    思烬看着那块甜腻的奶油制品,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拒绝。


    王宇立刻用那种湿漉漉的、充满期待的小狗眼神看着她。


    思烬:“……”


    她极其缓慢地,舀了一小勺奶油,送进了嘴里。


    动作依旧带着点勉为其难。


    但王宇已经开心得快要冒泡了。


    冥途轩的夜晚,从未如此喧闹,也从未如此温暖。


    生日会散场时,已是深夜。王宙和林琅帮忙收拾残局,王宇则抱着他收到的礼物,尤其是那个丑萌的纸人,傻笑了半天,才宝贝似的放回自己的登山包旁边。


    他走到正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夜色的思烬身边,声音还带着点兴奋后的微哑:“思烬姐姐,谢谢你。”


    思烬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今天真的很开心。”王宇挠了挠头,脸上还带着点红晕,“比我过去任何一个生日都开心。”


    思烬依旧沉默。


    王宇看着她冷漠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地带着点试探地问:“那个…思烬姐姐,你以前过过生日吗?”


    这话问出口,他就后悔了。思烬的背景,她是在祠堂囚禁中长大的“恶童”,生日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恐怕毫无意义,甚至是痛苦的回忆?


    果然,思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就在王宇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无视或者冷斥时,她却几乎听不见地开了口:


    “不记得了。”


    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王宇心中,荡开一圈带着刺痛的涟漪。


    他看着思烬在夜色中更显单薄孤寂的背影,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觉得任何语言在思烬所经历的苦难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陪着她,一起看着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