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假期快速流逝，转眼又到了返校的日子。


    不过高一高二都还在正常放假，只有苦命的高三生大清早如丧尸般，拖着歪歪扭扭的身姿晃进了校园。


    陈北音有气无力刚放下书包，一转头忽然看到教室门口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裴纪真眼角的红肿是消退了，但淤青仍然残留。


    平常他冷脸时就让人退舍三分，现在看起来更是让人避之不及，生怕凑上去就触了霉头。


    班主任刚好从走廊巡视一圈走过来。


    她惊讶打量裴纪真的脸，替好奇心满满的大家抛出问题：“裴纪真，你的脸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裴纪真脚步顿住，语气硬邦邦说：“没有老师，只是不小心被狗揍了。”


    班主任：“？”


    狗急了也不会站起来化身拳击手揍人好吗。


    她只当裴纪真在胡说八道，语重心长把他叫出去唠叨一顿。


    这一插浑打科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们都来了精神，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没一会就被班主任拍拍讲台警告，消停下去。


    陈北音本来也兴致勃勃想跟许乐朝八卦，但见了裴纪真那副比以往更臭的脸，还是选择当鹌鹑捧起单词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下了早自习，惯例开始收各科作业。


    无奈国庆期间布置太多，许乐朝两手接过陈北音递来的一大叠沉甸甸的作业，空不出手只好喊了裴纪真一声。


    裴纪真闻声转过身来，伸过来的手上，创可贴还完好无损贴着。


    现在一看，衬托着他这张冷脸似乎太过奇怪。


    与此同时，旁边的辛腾飞刚好把作业递给连景。


    裴纪真慢吞吞的，手上的突兀恰好被辛腾飞所察觉。


    若是放在平时，辛腾飞一定不会主动凑上去给自己惹麻烦。


    但是他现在半梦半醒般，迷迷糊糊说起梦话来：“哇塞，裴纪真你的创可贴好童趣。”


    许乐朝：“……”


    她默默看向裴纪真，但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时却颇感意外。


    裴纪真的脸上竟然没挂上一丝不快，这句话似乎在他意料之内，故意等别人说出来般。


    许乐朝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登时睁大眼睛想再仔细看，就见连景忽然半转身过来。


    连景刚把作业递到第一张桌的同学手上，闻言不由太阳穴一突。


    因为行为上的匆忙，他的手肘随意搭在桌子上，不小心暴露出手心同样显眼的创可贴。


    许乐朝发现，有些讶异。


    连景竟然没有换掉这个创可贴？他不是相当嫌弃甚至都不愿意提及吗？


    她本来还以为连景昨天那是排斥反应，原来只是单纯不好意思的表现吗，意外也和裴纪真一样是个喜欢童趣的人？


    裴纪真嘴角刚上升几个像素点想要开口，就被辛腾飞新的发言堵回。


    他把眼镜推上一些，揉揉眼睛有些纳闷：“咦，你们俩怎么贴着一样的创可贴？好有童心啊。”


    裴纪真瞬间收回起伏的唇角，皱着眉头看过去，刚好捕捉到对方尚未收回的手上的端倪。


    连景身形一僵，随即猛然缩回手。


    对上裴纪真明显不悦的眼神，连景同样注意到对方的手，明白他为什么又对自己释放无缘无故的敌意。


    辛腾飞声音不大，不过刚好被周围这一圈人听到。


    感受到附近八卦的目光，裴纪真心中没由来升起一阵烦躁。


    他摩挲了一下食指上的创可贴，最后终究还是没有撕下。


    他暗自瞥了许乐朝一眼，发现她正看向连景，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想说些什么但又斟酌不出语句的样子。


    裴纪真的心头涌上一股不明不白的酸楚之意。


    他微微收紧五指握成拳，见连景快速撕下手心的创可贴，扯了张纸巾包住捏成团扔进桌斗里。


    期间手心的伤痕也被隐藏没有示人。


    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昨天在厨房帮忙打下手不小心被刀划了一下，是许同学帮忙贴的。”


    许乐朝愣怔，她完全没有前半句话的记忆。


    不过根据连景昨天的微妙反应，不难猜测出他不愿提及事实。


    于是她搭腔帮忙敷衍过去：“对，那个幼稚创可贴是我的。”


    说罢，她抿抿唇又看向裴纪真，思考这边要怎么解释过去。


    结果发现对方也把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但眼神交汇只是一瞬，裴纪真极快挪开视线。


    裴纪真站起身抛下一句话，就拿着水杯走出教室。


    “不小心被狗啃了一口自己贴的。”他语气又冷又硬，粗暴把椅子推进桌子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这回许乐朝不用仔细看，也能感受到他降到北极温度的冷空气。


    不过，她这次依旧想不出裴纪真为什么又莫名生气了。


    是因为贴着这种幼稚创可贴暴露了才生气？可是他一开始被提及的时候看起来不太生气啊，难道那时候的反应只是她眼花导致的错觉？


    又或者是因为和连景同款有点不爽？可最近裴纪真因为考回第一，对连景的态度看起来比以前好太多才对。


    饶是许乐朝寒窗苦读十二年，也读不懂关于裴纪真的内心这门深奥科目，参透不了对方弯弯绕绕的想法，只能百思不得其解纯靠猜测。


    辛腾飞搅完事终于清醒过来，看着裴纪真快速消失的身影，下意识不安地看向许乐朝。


    许乐朝冲他摆摆手，拿起早上忘记装水的杯子紧随其后出去了。


    而连景没事人般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只不过指尖悄无声息抚过自己手心结痂的地方。


    许乐朝原本以为裴纪真拿着水杯出去，是要去办公室旁边的饮水机打水。


    结果左看右看都没能找到对方。


    她作罢，只好顺势先把杯子灌满热水。


    刚拧开水龙头，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带笑的声音。


    “学姐，好巧啊。”


    熟悉的开场白。


    许乐朝吓一跳，险些手抖让滚烫的热水淋到自己手上。


    她赶忙拧上水龙头，瞪了一眼还在那里自我陶醉说什么“又见面了我们真有缘分”的裴纪言。


    真倒霉，遇到这家伙准没好事！


    许乐朝又回忆起昨天裴纪真说的话，对他更没好脸色。


    已经酝酿好话语莫名其妙被抛了个眼刀的裴纪言：“？”


    不过他并不恼，甚至对于对方带着明显嫌恶的眼神，可以说是毫无反应。


    裴纪真自顾自说下去：“学姐，我马上就要月考了。”


    许乐朝对这突如其来的话感到诧异，一脸“所以呢关我什么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一些无所谓的废话。


    她没耐心地随便“哦”了一声，拧紧水杯就想走。


    裴纪言走到她的前面阻拦，直直看过去。


    他的眼尾习惯性挑起，如同一只捕猎状态蓄势待发的狡猾狐狸。


    裴纪言居高临下：“我会超越所有人，到时候学姐也会看向我吧？”


    明明是疑问句，说出来却像陈述句般。


    许乐朝发现他格外加重“所有人”三个字的读音，内心感到不太舒服。


    对于他这不明不白的话，许乐朝懒得搭理，正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不远处忽然传来她找寻的人的声音。


    裴纪真从办公室走出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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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更臭了。


    他快步走过来，动作轻柔稍微把许乐朝往后拉远些，在两人中间插队：“不好意思，你有点碍事，能不能让让？”


    嘴上明明是礼貌用语，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冒犯。


    说完这句话，不顾裴纪言瞬间黑下的脸，他把手里的水杯自然递给许乐朝。


    许乐朝一脸懵接过。


    裴纪真说：“朝朝，麻烦你先帮我拿回教室，我等会就回去。”


    许乐朝扫过两人之间，感受到紧张的气氛果断摇摇头：“你要跟他说什么吗？那快点说完我们一起回去吧，马上就要打铃了。”


    裴纪真刚想再劝，又听见她开口。


    “这位……”许乐朝不知道是真的忘了还是怎么，故意停顿了一下，“呃，裴纪言同学对吧？你也快点回去吧，不要迟到了。”


    裴纪真原本皱着的眉瞬间松开了，转身欣赏裴纪言那副因为善意发言扭曲的脸。


    裴纪言握紧拳，肩膀微微颤抖着，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谢谢学姐关心，我和哥哥说两句话就走。”


    许乐朝做了个请的手势，走远几步等待。


    裴纪言笑意不减走近几步，迫不及待压低声音说：“裴纪真，你知道昨天爸爸是跟谁过完中秋才去施舍你们母子一面的吧？”


    裴纪真对他这一番挑衅毫无反应，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裴纪言因为他这反应有些着急了，语速加快继续说：“从你脸上的伤痕不难猜出后来发生了什么，果然你和你妈就是被抛弃不要的东西！”


    听到对方侮辱自己母亲的字眼，裴纪真终于有了反应，眸色沉了几分。


    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裴纪言满意极了，说得更起劲了：“你知道吗，爸爸说要让我继承公司，你被彻底抛弃了，裴纪真。”


    裴纪真还以为他气势汹汹到底想要来说些什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闻言，他好笑地扑哧一声。


    裴纪言被打断，瞬间恼怒：“你笑什么！”


    既然他刚好撞枪口上，那就没必要再客气了。


    裴纪真想，露出一个笑容。


    “听好，裴纪言，”裴纪真毫不退让，锐利的目光刺向他，“既然你这么稀罕我不要的东西，那就全部捡走吧。”


    裴纪真不知道想到什么，情不自禁又笑了一声：“果然赝品就是赝品呢。”


    “你……！”裴纪言咬牙刚要说些什么，铃声忽然响起打断对话。


    裴纪真慢条斯理拍拍衣服，仿佛怕沾上什么脏东西般。


    他想，这副歪七扭八目眦欲裂的丑陋模样，果然和裴天赐如出一辙。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她刚捧着教案出来，就看见门口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不由一愣。


    “裴纪真，这是你的亲戚？”


    裴纪真轻松否认：“不是呢老师，一个问路的学弟而已，我不认识。”


    接着，他就装作一副体贴学长的模样，对裴纪言亲切说：“好了学弟快回教室吧，高一教室离这边还挺远吧？”


    碍于有老师在场，裴纪言也不好再发作，他扯出一个笑容：“……没错，谢谢学长，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低下头掩盖自己难看的表情，迅速离去。


    班主任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虽然对裴纪真这不同于往日的举动有些疑惑，但并不太在意。


    她说：“你们俩也抓紧回教室吧，上课了。”


    裴纪真顺从点点头，对一直旁观但什么也没听清的许乐朝说：“走吧朝朝。”


    他顺势拿过两人的水杯，率先迈步走去。


    许乐朝愣愣点头，见裴纪真情绪好转，最后憋回内心的疑问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