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痕检结果显示，重击范壮成枕部的凶器是一块红砖头，是拆迁楼原本就有的东西。凶手并没把那块砖头带离现场，而是将其留在了案发现场。痕检员在砖头上发现血迹，经检测确认，砖头上的血迹是死者的，痕检员没能在砖头上提取到凶手的指纹。


    “凶器是就地取材，由此可以衍生出两种可能性。”小封伸出一根手指，“一是凶手自己带着凶器来的现场，但因为某个缘故注意到拆迁楼里堆着砖头，凶手察觉到现场的砖头比他/她带来的凶器更好使，临时决定用砖头行凶。第二种可能，则是凶手两手空空来到现场。


    “好，我先来分析第一种可能性。凶手选择用砖头而不是他/她自己带来的凶器，最可能的原因是担心警方会根据他/她随身携带的凶器追查到他/她身上，比如凶器上的某些特征能让我们推断出凶手的职业、或查出凶手是从哪个渠道买到的凶器。”


    “然后我来说说第二种可能，凶手是空手来到案发现场。”见老贺又要发问，小封忙抬手示意他先让他把话说完，“也许你们会说，凶手不是想要杀了被害人么，怎么连个凶器也不准备好，被害人体格又壮实，跟人打起来未见得就一定会输，凶手怎么就那么有把握自己能徒手杀了被害人，或者未卜先知地能猜到拆迁楼里有砖头？”


    “我认为，凶手起初并没有真的打算杀人，他/她是来到案发现场后才起的杀意。”


    众人面面相觑。


    “凶手在拆迁楼跟范壮成见了面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凶手怒了，抄起地上的砖头就猛击范壮成，范壮成应声倒下，最终失血而死。”


    小周反驳：“等一下，痕检员在那块砖头上并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说明嫌疑人行凶时手上正戴着手套，总不可能是凶手叫被害人先等一等，等他/她戴上手套后才举起砖头袭击被害人吧？而现在这季节并不需要戴手套吧，如果打从一开始凶手就是戴着手套跟被害人见的面，被害人就一点不觉得奇怪吗？就算被害人那时候还没怀疑凶手会害他性命，起码不会毫无戒心地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嫌疑人吧。


    “如果说是等被害人走远了，凶手才戴上手套拿起砖头追上去给被害人来那么一下，这同样也有一个地方说不通，拆迁楼里特别安静，被害人肯定会听到嫌疑人朝他这边跑过来的脚步声，是个人就会回过头去看看情况，那么当时的情况就应该是被害人正面对着嫌疑人，要么躲避，要么举起手臂抵挡嫌疑人挥过来的砖头，总之不会是枕部被砖头重击失血过多而死。”


    ***


    调查还在进行中。警方先是在系统里查到了范壮成名下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经核实，和拆迁楼附近停着的一辆车完全一致，停车位置和拆迁楼只隔着几条街。能如此迅速地查到这辆车还是靠交警队帮的忙。


    据交警大队那边的同事透露，范壮成的这辆车乱停在此处，严重影响到停在其内侧的另外三辆车，三位车主当中有人打了电话，范壮成的这辆车因违停被交警队拖走，当时交警队还没有深究此事，毕竟那块地方停了好几辆车，平时都是住在附近没有固定车位的居民用来停车的，会遭到其他车主的举报，也是因为那里没有哪辆车停放的位置这么乱来。


    得知这辆胡乱停放的车辆是被害人范壮成的，杨队马上派了警员过来调取附近的监控录像。


    监控视频显示，案发当晚九点，被害人范壮将车停在距拆迁楼几条街的一个空地上。警员根据这辆车的车牌号码和车型，通过监控录像一路追查下去，最终确认案发当天范壮成是从申城本地的一家小旅馆出发的，老金和徒弟小夏前往那家小旅馆进行走访调查。


    小旅馆外观貌不惊人，里面的条件也相当简陋，警员只待了一小会儿就发现，旅馆在管理方面也不尽人意，探头倒是安装了，但小夏问过后才得知，探头出了故障。


    这事太凑巧，估计是旅馆这边拿来糊弄人的说辞，应该是为了节约成本监控根本就没开着，只有前台的电脑里记录着入住的房客信息，再多的，就查不到什么了。


    管理方面的问题不归刑警管，两位警员问前台人员要了范壮成的所有相关信息。


    前台电脑里输入的身份信息，跟警方在系统里查到的范壮成身份信息一致，电脑里的信息显示，范壮成在这家旅馆已住了一个月，他是在二月中旬办理的入住手续。


    小夏抬手指了指前台处的探头：“这里的探头，也坏了？”


    前台人员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对。”


    小夏苦笑，挠挠头皮问前台：“这位房客的居住期间，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呃……”前台人员皱眉沉思，“没有，没人来找过他。”


    “你确定？”


    “应该没人来过。”


    “你们这里几点钟下班？”


    “我们这里是两班制，早班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夜班从晚上8点到次日早上8点，做一天休息一天。”


    警员问前台人员要了她同事的联系方式，又称想去查看一下范壮成住的那个房间，前台叫了保洁阿姨过来，保洁阿姨在前面带路，带警员去了那间房间。


    拿房卡开了门，房卡一插上，屋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范壮成住的房间在二楼，位于走廊尽头，这间房间一般没什么人愿意住，但胜在便宜，而且还安静。


    范壮成还没办理过退房手续就遇害了，他出门前又在门外挂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这间房间也就一直没人来打扫过，于警方来说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小夏打电话给警局，没到半小时，痕检那边就派了人过来，警员不便打扰他们工作，又回到前台那里询问情况。


    “那位住客居住期间，有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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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前台摇着头，嘴角却往下撇了撇。


    这个微表情代表着藐视、不屑。


    “那么你对他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前台一只手叠放在另一只手上：“我只是工作人员，跟这里的住客都只有办理入住和退房手续时才会有交集，说不上有什么特别印象。”


    前台这话说得不痛不痒，显然是在打太极拳。


    老金手撑着桌面，拿眼扫视周围。


    “你们前台是晚上8点或次日早上8点下班，那保洁人员呢？”


    前台不疑有他，如实回答：“上午9点到下午17点。”


    老刑警老金朝小夏招了招手：“行，那暂时就先这样。”


    两位警员走出旅馆，老金也不急着离开，就窝在警车里等着，下午5点过后，有个年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从里头出来，老金忙推门下车，小夏也跟着走下车。


    冷不丁走过来一个男人，中年妇女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对方。


    老金朝她亮出警官证：“你是旅馆的保洁人员吧？我们有点事要问问你。”


    ***


    当刑警多年，老金的眼力被练就得远非寻常人可比，面前这位中年妇女出来前虽然已换下了工作服，老金还是老远就认出对方是旅馆里的保洁阿姨。


    中年妇女来回打量着两位警员，努力回想家人和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需要警方过来查问的事，但就是记不起来分毫。


    她揪着衣角搓了又搓：“什么……什么事？”


    老金安抚道：“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就想问问你有关二楼房客的一些事。”


    保洁人员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警官，你们说的是哪位房客？”


    “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房。”


    “哦哦，你们说的是他。你们想打听他什么事啊？警官，你们知道的，我平时做的是清洁工作，给房间打扫一下卫生啥的，跟房客不怎么说话。”


    “没关系，这我们能理解。你能记起来什么，就都跟我们说说。比如他最近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做过奇怪的事，或是跟谁见过面之类的，总之越详细越好。”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每天早出晚归的。哦，对了，就是他这人吧，素质有点那个。”


    保洁人员话说得含蓄，老金跟她又确认了一遍：“你是指他素质差？”


    “呃，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不许房客在房间里抽烟的，他在房间里背着我们偷偷抽烟也就算了，还特别不小心，把床单给烧出一个大洞，有这么大。”保洁人员拿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得亏发现得早，万一刚好人睡着了呢？出了大事谁来担责啊。”


    老金又询问了几句，保洁人员别的也说不出什么来了，老金叫她在笔录上签个字就又回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