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有好几个公厕，她不去，非要进迁楼里找厕所。那楼里乌漆嘛黑的，别说是女的了，就连个男的进去了估计也害怕。她非但不怕，还顺着楼梯朝上走。就算是因为闻到气味她不放心，她也不必自己上楼去看情况吧，打电话给消防队不就完了么。”


    南涔出现在拆迁楼里，还能勉强用尿急来解释。问题是尸骨案死者的家属，南涔跟这老两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找这两位老人又是干吗呢？


    小封继续他的推论，“她是大学老师，在学校里教外语，说自己是心理学家，分明就是拿来骗死者家属的，那两个老人又什么都不懂，被她一哄骗，知道的消息就都往外捅。”


    杨队：“假设你的推测是真的，那你倒是说说，南女士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你可别忘了，目前已知遇害的已经有三个人，分别是尸骨案的死者肖学庆、3.15案的女大学生陈佳，以及3.22案的范壮成。经我们调查确认，这三名死者的社交圈全都跟南涔的无任何交集，你总不会跟我说，南涔是心理变态，是在无差别杀人吧？”


    杨队拿着还未点燃的烟头轻点了一下记录本，“还有，南涔是女的，我们暂且先把陈佳的案子放在一边不提，我们就说肖学庆的埋尸现场和范壮成遇害的命案现场，现场的种种迹象都说明起码有一个凶手是男的，就算南涔是主谋，想要顺利作案，肯定也得有个同伙帮她，而且那个同伙还得是个男的，体格和力气都要比一般男人大，毕竟南涔是女性，无论是她的身形，还是她从事的职业，都证明了她在体格方面不占任何优势。”


    杨队说的有根有据，连小封也无从反驳。


    杨队所说的同伙论，给大家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如果真是二人作案而非单独作案的话，体格方面的难题就不再是问题，在拆迁楼里发现的被抹去的足印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几位警员低头沉思，开始分析谁有可能是南涔的同伙，老贺忽而拍了一下脑门，嚷道：“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谁？”


    “那天我们去南涔家，是她老公开的门，我记得她老公腿脚好像受了伤，走路有点瘸。”


    跟老贺一起去南涔家的警员小林挠了挠下巴反问：“有吗？我没注意。”


    “先查查他老公，看看有没有嫌疑。”杨队又问起另一件事，“拆迁楼那边的监控看得怎么样了？”


    负责查看监控录像的警员摊了摊手：“报告杨队，案发现场附近十分偏僻，尤其是那个拆迁小区，偶尔有几个地方装了探头，也因为节省成本把监控给关了。”


    小封：“杨队，我在想，假设南涔真的有嫌疑，不如我们查查她的行程。”


    杨队猛吸几口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靠在椅背上搓了搓脸。


    “去吧。”


    “是，杨队。”


    ***


    周日，南涔开车去Q大找陈佳的那位室友。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迎面就看见三个女生挽着手臂一起下楼来了，走右边的女生目光扫到南涔，脚步登时一顿，另外两个女生察觉出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里看向南涔。


    “霏霏，你怎么啦？”


    叫霏霏的女生抿唇不语，南涔已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你们也是陈佳的室友吧？”


    两个女生点点头：“你是……？”


    “是这样的，有关陈佳的案子，我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两个女生面露迟疑，霏霏抢在前头拒绝她：“我知道的事，全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就算再问，我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了。”


    没人喜欢跟已死去的人摊上关系，尤其已逝者还是被人杀害的，南涔来之前就知道任务艰巨，这会儿遭到对方的拒绝，她也不觉得如何尴尬，朝她们露出个笑容：“我就想跟你们随便聊几句，如果你们还能再记起什么细节来，那是最好。如果想不起来什么，那也没关系。”


    南涔落落大方，说的也合情合理，另外两个女生好脾气地应下了。


    “附近有奶茶店吗？我请你们喝奶茶吧。”


    “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我正好也想喝呢。”


    两个女生在前面带路，南涔在后面跟着，霏霏撇撇嘴，走在最后。


    在奶茶店里坐下，四个人点了奶茶，等奶茶的工夫，其中一位室友跟南涔介绍说，她们三人的姓名分别是乔玫、秦晓晴和邓霏霏。


    邓霏霏全程话都很少，主要是乔玫和秦晓晴跟南涔谈话。


    “案发前夕，陈佳有跟你们提起过什么吗？”


    乔玫和秦晓晴交换了一下眼神。


    “除了她说好像有人在跟踪她，没有说过其他什么了诶。”


    “我也记得没说过什么。”


    南涔换了个提问方式：“不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就说说她案发前的事，无论多细微的细节都可以。”


    “哦，你是说这个。”乔玫嘬了//.了口奶茶，“陈佳的家就在本市，你知道的吧？”


    南涔点点头。


    “陈佳她每个周末都会回自己家里，那天也是。她回家前还跟我们抱怨呢，说她老家有个亲戚要办婚宴，要他们一家去喝喜酒，她说她才不愿意去呢，好容易有个周末，有这时间她宁可在家里复习功课，也比跑一趟老家去喝喜酒的要好。”


    秦晓晴也在一旁补充：“那天，我有发消息给陈佳。她上次英语考试没过，她懊恼了好久，我就问她，英语复习得怎么样了，这次有把握通过吗？她说背单词背到头都炸了。我就回她，要不先休息休息吧，她跟我说，要不是外面在下雨，她都打算出去逛一圈再回来了。”


    “你还记得当时大概是几点钟吗？”


    秦晓晴歪头想了想：“好像是早上10点多吧。你等等，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就知道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是10：35发的消息。


    南涔心里默默记下这些细节。


    起码到10：35左右为止，陈佳还活得好好的，心情也没被什么人或什么事影响到，至于埋怨背单词，哪个经历过英文考试的没抱怨过呢？


    天说变就变，乌云密布，突然就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玻璃窗上。


    秦晓晴抱住头：“完蛋了完蛋了，怎么好好地就下雨了呢？我待会儿还得去兼职呢。”


    南涔一脸的愧疚：“这附近有便利店吗？我去买把伞吧。”


    “不用不用。”秦晓晴拍了拍自己的包，“我包里一直带着雨衣，往身上一套就没事了。”


    她性子随和，脸上笑眯眯的，一点没有要责怪南涔的意思。


    邓霏霏推了推乔玫的胳膊肘：“要不我们也一起走吧？”


    乔玫朝窗外张望：“雨大了，我再待一会儿。”


    南涔巴不得她们别走：“看这雨势，还要再下一会儿呢。”说完，她又问霏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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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玫还要再点一杯奶茶不。


    乔玫吐吐舌头：“谢谢姐姐。”


    “不用客气。”


    南涔才要说下去，余光扫过秦晓晴身上披的雨衣时，登时一愣。


    蓝色的高领防暴雨雨衣，跟监控录像里看到的雨衣一样。


    “你这雨衣不错啊，哪买的呀？我都想买一件了。”


    乔玫吞下嘴里的珍珠：“什么雨衣？”


    南涔抬手指着秦晓晴离开的方向：“就晓晴穿的那件，高领的，感觉骑车用挺好的。”


    乔玫：“哦，你说那个。就我们学校里超市买的，质量就那样吧，胜在便宜。”


    南涔装作无意地问：“你们这儿很多学生都用这种雨衣吧？”


    乔玫：“有啊。申城多雨，尤其是要拿快递什么的，撑伞实在太不方便了。”


    南涔视线微移，目光凝注在邓霏霏的脸上：“你也有这么一件雨衣，对吧？”


    “学校里很多人都有这种雨衣。”邓霏霏顿了顿，语气不自觉地带着点冲人的意味，“我不能有件这样的雨衣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案发当天，你去了陈佳住的小区，是吧？”


    邓霏霏脸色愈加苍白：“我没去。”


    乔玫吸珍珠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满目错愕：“霏霏，你……”


    南涔脸对着乔玫：“她那天不在宿舍里，对吧？”


    乔玫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神色迟疑地望着邓霏霏。


    “对，我是不在宿舍里，谁规定周末一定要待在宿舍里？”


    邓霏霏腰板挺得笔直，南涔瞧出她误会了，忙摆了摆手：“你们先等我一会儿。”


    她转身去了收银台那边，跟收银员说了两句话，收银员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朝邓霏霏和乔玫坐的那张桌子看过来。


    隔得远，听不见南涔和收银员在说什么。


    南涔走到角落里拿了把雨伞，又回到桌前，把伞递给乔玫：“可以让我单独跟霏霏聊几句吗？”


    “啊？哦。”明白南涔是在暗示她回避一下，乔玫撑开雨伞走了。


    桌前只剩下南涔和邓霏霏二人。


    邓霏霏双手抱臂环胸，两眼瞪着南涔，南涔看得出来，邓霏霏对她抱有强烈的排斥跟戒备心理。


    “你去了陈佳家里。”


    南涔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邓霏霏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在害怕。


    邓霏霏别开脸不再跟南涔对视。


    “你看到凶手了，对吗？”


    邓霏霏打了个哆嗦，脸死白死白的。


    见邓霏霏被吓得不轻，南涔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你不敢跟任何人说，包括警察。”


    邓霏霏垂下脑袋，睫毛颤颤。


    “你不敢说出实情，因为你怕被凶手知道你的存在，是吗？”


    邓霏霏抬起头，不答反问：“如果换作你是我，你敢吗？”


    语气还是很冲。


    南涔：“他长什么样？”


    邓霏霏挪开视线，盯着手里的奶茶：“我没看清。”


    “还知道什么吗？身高多少、是胖还是瘦、走路时的样子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邓霏霏猛地打断她：“别再问我了，问了我也答不出来。”脊背僵直，好半天才颤抖着发出声音，“我只知道是个男的！”


    南涔的心咚地一下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