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山留下的神秘香料，如同一个未解的谜团，萦绕在沈知意心头。


    这日打烊后，沈知意取出那盛放香料的陶罐，又倒出少许深红粉末于掌心，借着油灯的光亮仔细端详。


    颗粒细腻，色泽深沉，嗅之辛烈醇厚，带着一丝隐约的烟熏与果木甜香。她尝试用舌尖极小心地沾了一点，那股灼热感与复杂的回味再次袭来。


    这香气似乎与她前世在某家顶级西域餐厅尝过的一种名为“马萨拉”的综合香料有些许神似，却又更为原始、粗犷、霸道。


    莫非是某种尚未在中原广泛流传的西域古方秘料？


    她心中一动，想起阿努家是胡商，或许见识广博。


    次日午后，趁阿努来取髓饼时，沈知意悄悄拉她到一旁，将那小罐香料示于她看。


    “阿努，你可见过此种香料？”


    阿努好奇地凑近，碧眼睁得溜圆，用力嗅了嗅，眉头却皱了起来。


    “咦？这味道好生特别！又香又冲…有点像我们那边烤肉用的‘孜然葛什’，但又不太一样，更…更烈些！”


    她摇摇头，“我没见过这种。不过我可以回去问问阿塔，他走的地方多，见识广！”


    “有劳你了。”


    沈知意心中微感失望，却也不意外。


    若真是寻常之物，艾山也不会特意留下。


    阿努办事爽利，隔日便带来了回音。


    她拉着沈知意，压低声音道：“我问过阿塔了！他说这香料极其罕见，像是更西边靠近大雪山那边部落里才用的秘方，叫什么‘卡瓦辛’！是用来祭祀和招待最尊贵客人的！据说能祛寒辟邪，味道极霸道，寻常人受不住！艾山大哥从哪里弄来的？这可金贵得很！”


    卡瓦辛？大雪山部落？祭祀所用？


    沈知意心中震撼。艾山所赠，竟如此不凡。他将此物留给自己，究竟是何深意？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烹制羊肉？


    联想到东市牲口市的乱局和中毒传闻，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这香料气味如此独特霸道，是否对某些牲畜或虫蚁有特殊的驱避或吸引作用？甚至能与某些毒物产生反应？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手中这罐香料愈发沉重。


    艾山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他留下此物，或许真是在暗示什么。


    当下，她将香料重新仔细收好，不敢再轻易示人，心中对东市那边的警惕又提高了十分。


    与此同时，“素雪凝脂”的试售反响不错，但沈知意并不满足。


    豆衣仿制的“素排”虽巧，但口感与真肉终究有别，且制作极其繁琐，产量有限，难以大规模推广。


    必须找到更高效、更逼真的替代方案。


    她将目光再次投向了豆类。


    既然豆衣可成型，那更为细腻的豆制品呢？


    她尝试将过滤后的豆浆加入少许石膏粉，试图点制更为紧实的豆腐，但效果并不理想，唐代的豆腐技法尚显粗糙，难以达到她想要的紧实弹牙口感。


    几经试验，她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面筋”上。


    唐代已有洗面筋的技艺，称为“麸筋”，但多用于制作素食或作为肉食的填充辅料，并未成为主流。


    她取来上好的小麦粉，加水和成光滑面团，置于盆中，不断揉搓、抓洗，洗出淀粉，留下黏稠富有弹性的面筋团。将此面筋团蒸熟或煮熟后，其口感韧弹，极似瘦肉。


    “就是它了！”沈知意心中大喜。


    她将洗好的面筋揉入少许盐和自制的素高汤粉，增加底味。


    然后将其缠绕在削薄的竹签或细木棍上，塑成条状或小块状，蒸煮使其定型，再取下竹签，便得到了外形近似鸡丝、肉条或小肉块的“素肉”。


    以此法制作的“素肉”，口感远比豆衣更为接近真肉，且可批量制备，效率大大提高。


    她以此“素肉”为主料，重新烹制“素雪凝脂”。


    将面筋条用素油略煎，加入香菇、笋片、木耳等同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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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酱油、饴糖、香料粉调味，最后勾薄芡，撒上芝麻。成菜色泽红亮，口感韧滑，滋味鲜香浓郁，几可乱真。


    她又用此法做了“素鸡丝凉拌”、“仿炙面筋串”等小菜，一同推出。


    新品一经推出，立刻受到了更大的欢迎。


    尤其是那些平日便茹素或崇尚清淡的文人雅士、闺阁女子，对此赞不绝口，称其“以假乱真，清口不腻，别有风味”。


    甚至一些肉食者尝鲜后，也觉新奇可口。


    “素雪凝脂”之名，渐渐在西市传开，竟成了沈记食肆另一块招牌，每日也能带来不少稳定进项。


    沈知意心中清楚，这终究是权宜之计。


    食肆的根本，仍在于肉、面、米等主食材的稳定供应。


    东市牲口市的乱局一日不平，她的“胡风炙羊排”便一日难以恢复，其他肉类的供应也随时可能受到波及。


    这日，阿努又带来消息，脸色比上次更差。


    “六娘，不好了！东市那边好像闹得更凶了！不只是羊肉，连猪肉、鸡鸭也受了影响！价钱飞涨不说，好些肉铺都关门歇业了！说是、说是市署要严查什么‘瘟病’源头，所有牲□□易都要暂停几日！”


    瘟病源头？严查？沈知意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这分明是借题发挥，要将事态扩大，彻底搅乱西市的肉食供应！


    对方这是要赶尽杀绝！


    她站在灶台前，看着锅中翻滚的素高汤，心中寒意更甚。


    素菜虽能暂缓危机，但若长久无肉，食肆必将流失大量主顾，生意难以为继。


    必须尽快找到稳定可靠的肉食来源！或者彻底破解东市那边的困局！


    可她一介孤女，如何能与盘踞东市、勾结胥吏的虎爷抗衡？


    夜色深沉，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盛放神秘香料的陶罐。


    艾山大哥……你究竟知道多少？这香料，又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