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她的小戏子GB

    空气顺着衣缝钻入,浑身都忍不住瑟缩。


    华丽的戏服被胡乱扔在一边,堆成一团。


    苏子衿眼神空洞,麻木地躺在地上,失去所有挣扎的气力。


    他眼中只剩那点猩红的绸花,感知在不断抽离。


    那点微薄的求生与求死搅和着,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凝霜。


    求什么神佛?


    若上天真的听得见他的声音,他倒想问问。


    为何给他生命,却卑微如脏乱的泥泞。


    明明一心求死,为何又残留着可耻的求生欲。


    苏子衿缓缓闭上眼睛,身体诚实地僵硬着。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此便彻底坠落肮脏的深渊时,在身上胡乱撕扯衣服的手忽然停住。


    耳边有阵阵脚步声,很整齐却很轻。


    前一刻还油腻邪笑的税吏老爷,声音只剩恐惧的颤抖。


    “你们……是什么人……”


    苏子衿睁开眼,入目是税吏老爷惨白的一张脸,嘴唇上下打着抖,一时合不拢。


    他顺着税吏的视线,微微侧头看过去。


    数不清的火把被侍卫持在手中,整齐的步伐像是在开路一般,涌入其中。


    待他们站好队列,队伍末尾出现一副轿撵,由轿夫抬着进来。


    轿撵上坐着一个少女,他看不清脸,只在火把照耀下,隐约看清那衣袍的颜色。


    那一袭雪青色锦袄上泛着浅金的龙纹……


    龙纹?


    还没等苏子衿细想,少女的声音响起。


    “城门司税吏?”


    那声音很柔,柔得像雪,却很虚弱,仿佛在用气音说话一般。


    可在他听来,却如梵音降临。


    身上的力道彻底消失,苏子衿踉跄着坐起,拽过一旁的戏服拼命将自己裹住,直到密不透风才停下。


    戏袍裹在身上时,安全感也重回。


    他抬头望过去。


    是她救了他……


    他终于看清楚她的长相,杏眼微垂,柳眉如雾……


    饶是唱戏多年,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她极美。


    可那美却透着病气,含着漠然,好似一切都沾染不了她半分。


    少女锦帕掩唇,并未看他。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好事了。”


    苏子衿僵住,只觉周身更冷了些。


    好事……?


    这算什么好事?


    原来……


    她是这样想的吗?


    微弱的希望如烛火,明灭中嗤得一声。


    散了。


    苏子衿垂下头,不再去看轿撵上的少女。


    想来是权贵之间的事,他只是最不起眼的一角罢了。


    却听扑通一声,税吏双腿狠狠跪在戏台的木板上,声音震耳。


    “四,四公主!”


    四公主?


    苏子衿余光瞧见先前不可一世的税吏,此时如过街老鼠般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这位让班主百般讨好的官老爷,此时狼狈得不值一提。


    可他心底没有预想的爽快,反而愈发沉了下去。


    这京城,权贵多如牛毛,权贵顶上还有皇权。


    而他,是被踏入泥里都看不见的尘埃。


    咳嗽声在磕头声中响起,断断续续的。


    苏子衿忍不住又抬头望去。


    她轻蹙着眉,每咳一下好像都耗费了极大的气力。


    那本就纤瘦的身体,此刻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撑不住一般。


    她……


    身体很不好。


    苏子衿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心里莫名抽痛着。


    他强行阻断自己的情绪,裹着戏服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他自身难保,这些事都不是他该想的。


    更遑论那点凭空而来的,对她的心疼。


    ……他不配。


    “今日查出,数年来,进出京城的名册记录出现纰漏。”虞晚止住咳,嗓音还带着哑,“税吏,你可知情?”


    税吏砰砰磕着头,听到她的话,又使了几分力。


    “四公主,下官不知,下官不知啊!”


    虞晚视线落在税吏身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她慢条斯理用锦帕覆在唇上擦拭后,才吐出一个字。


    “搜。”


    锦衣卫执行命令,火把将税吏的私宅照亮。


    税吏更是浑身软成一滩,被锦衣卫架起,如抽了骨般。


    搜查间,虞晚目光不经意落在角落里的苏子衿身上。


    他该带的凤冠早落在一旁,数缕乱发落在颊边,脸看不真切。


    不过这时间点,应是昨日在小院中见过的那名戏子。


    只是此时哪还有她昨日所见的半分媚意。


    他低垂着脑袋,拽紧戏服的模样倒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


    虞晚清着嗓子,漫不经心道:“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的,好似一阵风便能带走。


    许是没听到,跪在底下的少年没有动静。


    身边的侍女当即重复:“那名戏子,公主让你抬起头来。”


    仿佛被惊到,他动作如定格般,一点点抬起下颌。


    面容也一点点显露出来。


    虞晚倚在轿撵软枕上,懒懒地顺着光线打量着他。


    少年面上覆着精致的戏妆,桃色颊脂大片又均匀地打在眼角,眼尾斜斜上挑着。


    那双清透的眸中还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夹杂着些许死寂。


    她原本只是随口吩咐。


    却在看清少年的相貌后,忽而坐直了身体,目光定在他的眉眼上。


    刹那,心跳盖过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


    面上的漠然一洗而空,她显得有些急切,身体朝前倾着,示意侍女:“给他净面。”


    话音刚落,那跪着的少年朝她看来,眼神空洞又茫然,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侍女很快便带着装水的铜盆与帕子上前,沾湿的锦帕即将要触到他的脸时,他朝后缩了缩,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在本就胡乱裹成一团的戏服下分外明显。


    侍女皱眉,朝虞晚看过来。


    虞晚点点头,侍女才继续手下的动作,用锦帕开始细细擦拭他面上的油彩。


    少年僵着身体,眼底的恐惧越发浓重,身体抖得厉害,却乖乖地任由侍女动作。


    伴随那点妆被侍女一点点擦净,一张柔美素净的脸显露出来。


    他那双含着恐惧的眼,也逐渐被另一种认命的绝望所替代。


    火光下,虞晚彻底看清苏子衿那张净面后的脸。


    她瞳孔微缩,身体猛然晃了一下。


    不待侍女回来,自行撑着扶手慢慢从轿撵下来。


    当身体离了那些温热软毯后,寒风刮过便遏制不住地发着寒战。


    喉间的痒意也越发浓重,虞晚却不管不顾。


    是他吗?她的阿瑾……


    侍女连忙赶过来,将暖炉塞入虞晚手中,扯过落下的斗篷披在她肩上。


    “公主,您身子弱……”


    虞晚摆手示意侍女不必再说,脚步虚浮却带些急促。


    “咳……扶我过去。”


    在侍女的搀扶下,虞晚顺着那矮阶走上戏台。


    伴随她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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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味也越发浓郁。


    苏子衿本能想躲,却看见她缓缓蹲下来,与自己平视着。


    他大脑一片空白。


    她……这是在做什么?


    方才他已经知道,她是四公主。


    也是他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天潢贵胄。


    在她命令侍女给他卸妆时,内心的恐惧几乎达到了巅峰。


    他连税吏老爷都无法抵抗,而那轿撵之上,是只需出现就能将税吏老爷吓得磕头的四公主。


    卸妆之后他会面临什么样更残酷的要求?


    一个念头逐渐升起:


    他好像无法逃离做玩物的命运。


    而他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


    他该认命吗?


    不,他不想认这肮脏的命……


    可他,无路可走。


    直到这位身份尊贵至极的公主,走下了温暖的轿撵,踏上这座肮脏的戏台。


    ……蹲在了他的面前?


    “阿瑾?”


    一个陌生的称呼从她口中唤出。


    苏子衿只觉呼吸间满是她身上的药香气,所有思绪都随着那声呼唤纠缠成一团乱麻。


    她这是……在叫谁?


    他原本躲避的眼神猛然撞入她的眸中,怔愣着好像忘记了所有反应。


    虞晚顿了顿,声音更软几分,试探性地问道:“阿瑾?你不识得我了?”


    她蹲着的时间有些久了,双腿都开始发麻,头也开始眩晕。


    但她仍执着地盯着面前这个仿佛陷入呆滞的少年。


    好半晌,他才像刚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音低低的。


    “公主殿下,我不知您唤的阿瑾是何人。”


    “我……我不是。”


    他话音落下,虞晚再压不住喉间的刺痒。


    她别开头,猛地将锦帕捂上嘴唇,猛烈地咳起来,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生生咳出去。


    “公主!”侍女搀着虞晚起身,面上满是担忧。


    苏子衿低垂着眼,手在戏服中悄然握紧,却没有做出半分逾越的动作。


    远处,锦衣卫搜查完毕,几人手中捧着厚厚的簿子站在戏台前。


    “殿下,已搜查完毕,这些都是搜出来的私册。”


    另一队押着一个男人走来:“还有这人在附近探头探脑的,属下一并带过来了。”


    “待您发落。”


    虞晚好半晌才止住咳,整个胸腔都火燎燎的,口齿间满是血腥味,难以下咽。


    她勉强朝锦衣卫的方向一瞥。


    那人被锦衣卫控着,吓得面无人色。


    他眼珠子胡乱瞟着,落在跪立的少年身上时,好似找回主心骨。


    “子衿,子衿啊……救救班主。”


    少年一动不动,头也没有抬,始终保持着这个裹衣跪立的姿势。


    苏贵没得到他的回应,猛然转向虞晚,狠狠磕头:“贵人,您若看中这玩意儿便给您了!饶我一命……”


    虞晚捻锦帕的手指微顿。


    她轻抿唇瓣,几乎是瞬间,她面上的情绪已经褪去。


    “将这些名册带回府,税吏直接送去大理寺。”


    “至于你们……”她视线落在苏贵身上。


    苏贵慌忙喊出声:“这位贵人,小的是金玉班的班主,咱们戏班是受邀来大人宅内唱戏的……”


    “实属无妄之灾,贵人明鉴啊!”


    “您还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只求您高抬贵手……”


    虞晚余光扫了眼没有动静的苏子衿,手指用力按在暖炉上。


    少顷,她转身,声音带上几分疏离。


    “那你们便哪里来的,归哪里去吧。”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