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辰在原地失神的站了很久，久到她的心脏从慌乱变得无比的缓慢。


    看着眼前漆黑的挽留，她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说什么都信，怎么最后…….”她低下头喃喃道，“之前都说了让你把妖灵拿回去了，这一句偏偏不信。”


    要是妖灵还在，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真好骗啊。”慕星辰抬起头看向暗无天日的黑暗。


    说几句喜欢就中套了，这样的人，以后可哪里去找。


    “离璟。”慕星辰眼角不受控制的落下一滴泪，她猩红的眼睛看向眼前这条黑水湾，她失神了两秒，然后杀气恐怖的倾巢而出，“那你也陪他去吧。”


    说完她手中开始聚起一股恐怖的灵力。


    小七在手镯里疯狂呐喊，可是慕星辰充耳未闻。


    “砰！”一道红光炸过黑水湾，水瞬间荡起数十米高。


    突然，黑水湾一道白光在周围炸开。


    慕星辰眼前一白。


    “是你。”一道疲惫不堪的低沉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又熟悉又陌生。


    慕星辰猛的回过神，她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男声嘲讽道：“没想到，你们还是遇到了。”


    “什么意思？你究竟是谁？”慕星辰皱眉道。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想遇到他吗？还会选择他吗？”他声音低哑的不成样子，又希望她回答是，又希望她回答不是。


    还不待慕星辰回答，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将她打入一个漆黑的漩涡。


    “砰！”


    大雪飘扬，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场雪下了二十五年，淹死了无数人。


    只是这最后的一战，却只属于两个人。


    莫大的大雪之下，综悲弓起颤抖身躯，他发丝漆白，满覆冰爽。剑立于雪下，不断颤抖着，剑柄下血色溢出。


    他艰难的抬眸看向清风鸢，语气却满是自绝的问道：“阿鸢，真的……没有其他路可以选了吗？哪怕我们远走高飞，我不再做妖王，你不再做家主。”


    眼前的站着的一袭白衣红绸，便是清风鸢。她伫立于漫天的风雪之下，旁边不知何时倒下了一把精致的伞，她的发丝被漫天风雪淹没，眉梢也染上冰爽。


    综悲朝那把伞看过去，伞柄上还刻着二人的名字，这是五年前他做的伞，她还精心呵护着。


    可即便如此，昔日的爱人在今日终究还是走到头了。


    清风鸢眼底一片烟雾，她手里紧握长剑缓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族人。停顿片刻后她眼眶猩红手心颤抖的回过了头，缓慢而又坚决道：“综悲，我没有路可以退了。我身来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他们，为了守护人类。”她握着剑柄，带了必死的决心。


    “可是人类和妖族又为何非要敌对？我父王已经死了，就从我这里休战好不好？”综悲祈求道。


    清风鸢眼眶猩红的笑道：“来不及了，这场仗打了太久太久了，打到一定要分出胜负和你死我活了。”


    综悲笑了，他笑的很悲戚，笑到这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悲戚。


    年少相爱，相知相许，最后战场相见兵刃相对，却只为了杀死心爱之人。


    综悲将自己腰间的红绳铜币解了下来，他用衣袖珍惜的擦干净上面落下的雪。


    清风鸢看着这样的综悲，手里的剑差一丝就握不稳了。


    “综哥哥。”她眼神眺望，声音飘渺道。


    这一枚铜币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回忆。


    他们第一次相见是于微风庙中，那日微风和煦，阳光清淡，纸鸢漫天，是个极好的日子。


    那时的综悲还不是妖王，还只是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她也不是家主清风鸢而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那一日微风庙，他无聊的躺在别人满心期许的许愿树上睡觉。


    那一日微风庙，她玩心大起故意往有人的许愿树上掷出了一枚铜币。


    这一枚铜币就正好砸在了综悲的脸上。


    综悲被吵醒，他气恼跳到树下想找人算帐，却不想她看着他，竟有些失神的看着他喊了一声：“哥哥。”


    他顿时瞳孔瞪大，脸红的和猴屁股似的，“你你……你你……”他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


    最后，他红着脸结巴道：“你耍流氓！”


    她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又喊了一声：“哥哥。”


    后来他告诉她，在妖族喊别人哥哥，是情哥哥的意思。


    那个时候的综悲没想到，这个姑娘后来就成为了自己心尖巴上的人。


    后来她告诉他，她是对他一见钟情，所以故意这样喊他。


    他解下铜币，用袖口擦干净上面的血迹，然后把它放在了一旁的石堆上。


    他半跪在石堆上一旁，含泪的笑了笑。


    “这一辈子我就只能当个罪人了，所以下一辈子就别遇见了。”


    说完，他回过头拿起了剑。


    这一次是他先动了手。


    二人相交。


    清风鸢拿着剑猩红着眼眶不竭余力的刺向他。


    但他却突然收了手失了力。


    他直直的撞向了她的剑，一剑穿心。


    妖王综悲，被她一剑刺死。


    那一瞬间她身后的所有人都在欢呼，妖族的所有妖都在愤怒。


    而她却失了神，灭了魂。


    她看着综悲缓慢倒地的身影，彷若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综悲嘴里吐着血，他偏过头艰难的看向放在一旁的铜币。


    一切的开端，都是一切的悲剧。


    “最后一枚铜币，这一次我来许愿。”


    来世，不再相见。


    他死了。


    一代妖王，被人族的一代天才一剑刺死，说出去谁都不信。


    “综哥哥！！！！！！！”清风鸢疯了似的嘶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疯狂的跑过去接住他的身体，可是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她为什么要！！！！！！！！！！


    她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杀死最爱的人和最爱自己的人。


    为了谁？？？？？


    为了身后所有正在欢呼的人。


    为了…….


    那一年，是二十五年前。


    他们第一次见面。


    后来，她总是无意的再遇见他。


    “哥哥。”


    “综哥哥。”


    “阿综。”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清风鸢悲泣在雪山之巅，不管身后如何的厮杀。


    既定的战局，她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


    她作为清风鸢，对得起族人，对得起亲人，唯独对不起爱人。


    她捡起那枚铜币，将血刺进入。


    “下一辈子，别再做清风鸢了。”


    初遇后一年，他们彼此许诺。


    ——相守一生，不离不弃，决不背叛。


    二十五年后，妖王综悲被一剑刺死在雪山之巅，清风家主清风鸢自绝于山前。


    她死前用毕生修为牵了一根线，一根她和综悲用彼此精血和成的线。


    她许愿，来世一定要再见。


    慕星辰猛的清醒过来，等她醒来的时候手上却突然多出了一枚铜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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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下头看着掌心里的这枚铜钱顿时心慌到了极致。


    是千年前的那枚铜钱。


    清风鸢和综悲…….


    身临其境的感受和陌生的记忆，还有撕心裂肺的痛。


    “现在，你明白了吗？”那道无比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问道。


    慕星辰猛的捏紧手里的这枚铜钱，她眼眶猩红道：“明白什么？我不是她，综悲也不是离璟。死去的两个人，你要我明白什么？”


    “非要执迷不悟，然后重来一次千年前的结局吗？”他的声音逐渐的苍白无力。


    慕星辰颤抖的手试图摧毁手里的这枚铜钱，可是铜钱却纹丝不动，坚硬如铁。


    “好笑，简直好笑，我是慕星辰，不是清风鸢。”说完她突然怔住了。


    “来世，不做清风鸢。”这句话，再次出现在她耳边。


    如果一切都不是意外的话，穿越，换姓，相遇……


    一见钟情……


    慕星辰缓缓看向手腕上的手镯。


    突然，手里的铜钱化为一道光飞进了手镯。


    她看着手镯不可置信道：“七星塔……净至剑…….所以你是净至剑的剑灵…….”慕星辰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


    小七在急道：“星辰！你听我说！！！！”


    慕星辰脸色苍白，她擦掉嘴角的血迹。


    她突然笑了，笑着笑着一滴泪就掉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如果都是她的算计，那她算什么？算她清风鸢未了的遗愿吗？？？


    慕星辰试图删除方才看到的所有回忆。


    她挣扎着清醒道：“我是我，她是她，她想做什么，她想选择谁，都和我没有关系。”


    慕星辰眼眶猩红的摘下手镯。


    小七顿时急道：“星辰！你要抛弃我吗？”


    慕星辰嘴角闪过一抹嘲讽：“是你先抛弃我，可为什么……”


    过往的画面无法抑制的倾巢而出。


    这把净至剑，是综悲送给清风鸢的。


    十八岁那年，他用自己的精血打造出这把剑，和他手里的噬煞剑是一对。一个吸收天地灵气，一个吸收人间煞气。


    他说：“阿鸢，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替我陪着你。”


    慕星辰低头看着手镯：“这就是你陪着我的理由吗？可我是慕星辰，我不是清风鸢，她也不像我一样心狠手辣。”


    说完，“咚”的一声，镯子狠狠落地。


    她看着右手的那张蛇皮，回忆里却是离璟一次又一次死去的画面。


    她淡淡的问道：“他没死，是吗？”说完她转过头看向黑水湾。


    黑水湾沉默了半响，他问道：“人族和妖族在千年后再一次开战，你身为清风一族的家主，当真舍弃了他们吗？”


    慕星辰手心狠狠攥紧，她嘲讽道：“问出这句话不觉得可笑吗？你一直把我带入她，可我没她那么善良和慈悲为怀，这天下生死与我何干？我欠了他们？还是欠了清风一族。我若当真是清风鸢，也合该是他们欠了我。人族掀起的战争，却要她的爱人来还。”


    说完这句话，慕星辰怔了怔。


    清风鸢在爱人的墓碑下说的最后一句话，“人族掀起的战争，却要我的爱人来还。”


    慕星辰掌心的血一滴滴落下，眼眶猩红的不成样子。


    体内的妖灵依旧沉寂一片，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缓缓低下头，颤抖的松开手。


    “你不给答案，我便自己去寻。”


    她头也不会回的离开。


    “所以，这一次真的会有答案吗？”


    黑水湾在身后渐渐枯萎，转眼间，就只剩下一片腐烂的土地，和一只漆黑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