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也带着商会的人赶了过来，李言之被带到一旁去做了简单的笔录，了解一下情况，边茉坐在一边看着他的方向出神。


    “小茉，没事吧？”看着边茉脸上的血迹，老陈心一惊，平时的大嗓门都小声了不少。


    边茉听见声音，缓缓的转过来看着老陈，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似乎是在跟她说话：“我没事。”


    老陈看见屋内乱七八糟的打斗痕迹，和她明显肿起来的侧脸，叹息了一声：“没事就好，人没事，一切都不重要。”


    边茉点了点头，又回头怔怔的朝李言之看去。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见老陈来了，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向边茉走了过来。


    她立刻站了起来，刚刚的画面还在眼前，边茉很怕现在只是自己的幻想，她怕，李言之真的出事了，那她怎么办。


    她走过去，紧紧的牵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才渐渐放下心来。


    “刚刚警察查看了一下，那个歹徒趁着断电那会，把围墙上的电网剪掉爬进来的，只是想离开的时候，撞到我们回来，就躲了起来。”


    李言之回握住她冰凉的手，眉头一蹙，更加用力的包裹住，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驱散她的恐惧。


    “你们不知道，这附近的人都遭殃了，小林家附近一户人家的房子还被烧了，今天他们就是有组织的暴乱，这破地方，什么治安也不知道。”老陈说起这个就一肚子的火，他自己家也差点被人硬闯，还好他家工人多，每个人都朝着天空放了几枪才把人吓走。


    “行了，你们没事就好，我刚刚听说你这出事，赶紧往这赶，外面的事还一大堆，我还要去跟进处理，还有好些人家受伤了，还好伤势都不重。”


    话刚说完，老陈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紧接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行，你们赶紧往医院送。”


    边茉此刻的神经已经极其的敏感，听见医院两个字，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徐道老婆中枪了，目前情况不明，我们这个小镇你也知道哪有医生有手术资质，送去市区的医院还要几个小时，路程久不说，她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都不知道。”


    后来，又把眼神放在李言之的身上：“李医生，你行不行。”


    边茉可以感觉到李言之的手在用力，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已经离职，贸然手术是违法的。”


    “救人要紧，你如果有办法为什么不救。”老陈是个暴脾气，他不能接受这种规则凌驾于生命之上的说法。


    李言之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了，避开了老陈的眼神，边茉能够感受到他的挣扎，她握住他的手，低声唤他：“阿言，跟着心走。”


    他低眸望向边茉的眼睛，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的责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仿佛今天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会支持。


    李言之就驻立在那，没有给出回应，老陈看着他这个样子，冷哼了一声，觉得自诩见多识广，这次自己真的是看走眼了吧。


    他有些失望的看着李言之摇了摇头，在望向边茉以一个陪伴者的姿态站在他旁边，估计也劝不动，他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一道声音拦住了他。


    李言之目光坚定的看向他，语气比起刚才退缩多了几分确信，“哪家医院，你带路，提前准备好手术室，以及让护士准备好无菌包，输血设备，伤患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老陈愣了一下，立刻粗声应道：“我立刻打电话让他们去安排。”


    他拨通电话，一边走一边吩咐，像是在和死神抢时间。


    边茉看着李言之，眼眶一瞬间湿润：“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的。”


    李言之看着边茉的眼泪，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天职。”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却透着一种久违的力量，那是他医生的本能，也是他灵魂深处无法背叛的信念。


    说完，他就抬脚跟在老陈背后。


    边茉跟上他的脚步，牵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门口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老陈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


    李言之深吸一口气，脚步坚毅的踏了出去。


    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失去初心的医生，而是那个在手术室和病房来回穿梭的医生。


    伤患情况不明，生死未卜，但他却不再犹豫了。


    黑夜被警灯染得忽明忽暗，街上一片混乱。


    老陈一路按着喇叭，越野车几乎横冲直撞地的往医院方向闯。


    “路口封了！得绕路。”


    “那就绕！”李言之坐在后座，声音冷静。


    边茉紧紧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的侧脸在闪烁的灯光中若隐若。


    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停在小镇的医院门口。医院小的可怜，几名护士推着担架车迎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消毒水的味道。


    “人还在昏迷，血压降得厉害。”护士大喊。


    李言之走上前，俯身检查伤口，他脸色瞬间变了，患者右腹中弹，失血严重。


    “不能再等了，马上送进手术室，准备手术。”


    护士愣了一下，“可是，我们这没有手术医生，这不合规矩。”


    “现在我是她唯一的医生，我是德国"W"医院的主刀医生，虽然我现在已经离职，但是我绝对有这个能力可以进行这次手术。”他冷声打断，“患者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老陈也顾不上那么多，“你尽管配合，我是商会的会长，有什么问题我们商会一力承担。”


    李言之看见那护士还在犹豫，低声吼道：“快去准备手术室。”


    那护士纠结的看了看李言之，又看着那个满脸痛苦的患者，一咬牙：“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快跟我来。”


    李言之跟着护士去做了手术前的无菌准备，进入手术室。


    边茉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李言之穿着那件手术服，戴着口罩，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她忽然明白了，医生这个身份，从来都不是一件脱下了就能放下的外衣。


    手术室的灯亮起，一束刺眼的白光笼罩在患者身上。


    “心率八十六，血压六十，太低了！”


    “加快输液速度，立刻准备肾上腺素”


    “镊子、吸引器、纱布！”李言之的声音沉稳。


    手术刀划开伤口的瞬间，血喷了出来，护士惊呼一声，他却只是低低一句：“冷静。”


    他手腕的动作极快，精准的避开脏器，找到子弹的位置。


    “角度太深了，子弹靠近腹腔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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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咬紧牙关，额头沁出汗，眼神里只有手术台上的患者，和他与死神战斗的武器——手术刀。


    “纱布！压住出血点。”


    “吸引器！快！”


    “钳子。”


    他凭着自己的专业在操作，所有的迟疑与矛盾都被抛在身后。


    他忘了自己是个离职医生，忘了母亲的那些话，忘了曾经说过不会再当医生。


    此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在抢救生命的外科医生。


    边茉在外面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着。


    她看见护士频频跑出来取药，又匆忙推门进去，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种紧绷的气氛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终于!


    "取出弹头。"


    随着李言之这句话，他手里的镊子夹出了一颗带血的子弹，掉到金属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的声音。


    手术室内外的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


    “止血成功，缝合。”


    几个护士互相对视，眼眶发红。


    那一刻，她们都知道，伤者能活下来了。


    当手术灯熄灭的那一刻，李言之整个人才像被抽走了力气，靠在墙边，摘下口罩。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却没有一点后悔。


    他推开了门出去，边茉几乎是第一个冲过去。


    她看着他一脸的疲惫，心口一酸，轻声问：“你还好吗？”


    “她活下来了。”他低声说着，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久违的平静。


    “你呢。”她追问。


    李言之抬眸看她，“我没事。”顿了顿，他又低低的补了一句：“谢谢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边茉一愣。


    “你说，跟着心走。”


    他说完，有些脱力的靠在墙壁上。


    她立刻上前扶住他，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战栗。


    “阿言，休息会吧，我带你回家。”


    “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会很抗拒医生这个身份，但是没有想到我很开心我挽救了一条生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那双手，低声道：“我很庆幸我的选择，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走廊的尽头传来家属压抑不住的激动喊声：“活了，我老婆能活下来了。”


    这一夜，小镇的警笛声终于停了，黎明前的光一点点从窗外透了进来。


    李言之牵着边茉的手，坐上了回民宿的车。


    他靠在背椅上，闭着眼睛，耳边仿佛听到了，自己毕业时的宣誓。


    当我被接纳为医学界一员之时，我庄严地宣誓，将我的一生奉献于人类的服务。


    我将以良知与尊严履行我的职责，把病人的健康与幸福置于首位。


    我将尊重病人的自主与尊严，无论年龄、疾病或残疾、信仰、民族、性别、政治立场、种族、性取向或社会地位，我都将以同样的尊重对待每一个病人。


    我将维护病人的秘密，即使在病人去世之后。我将以尊重和感恩的心态对待我的老师、同事与学生，传承医学的荣光与责任。


    我将以人类的生命为首要考量，不利用医学知识去伤害他人，纵使面临威胁，也不违背良知与医德。


    我以自由与荣誉之名，庄严地、公开地作出此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