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刺耳的蜂鸣声，像是死神的吟唱，回荡在病房里，敲碎了每个人最后的侥幸。


    “死……死了……”王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妇人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疯了一样扑向陈凡：“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高德明状若癫狂，指着陈凡，声音因激动而扭曲，“周院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请来的‘神医’！他当着我们的面，把人给治死了！这是医疗事故！是谋杀！”


    周建国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医院的声誉一落千丈，看到了自己被千夫所指，晚节不保的凄惨下场。


    苏晴也吓得小脸煞白，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唯有林清雪。


    她站在风暴的中心，手还保持着握针的姿势，陈凡的手指依旧搭在她的手背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金色的暖流并未消失，反而像蓄势待发的火山，在针内疯狂奔涌。


    她更能看到，陈凡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平静得可怕。


    他的双眸，正死死地盯着病人胸口的位置，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安静。”


    陈凡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那扑上来的妇人，竟被这股气势震慑住，停下了脚步。


    高德明还想再喊，却被陈凡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瞬间如坠冰窟，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看好了。”


    陈凡低喝一声，搭在林清雪手背上的手指猛然发力！


    “破！”


    嗡——！


    那根刺在印堂穴的银针，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与此同时，陈凡的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并指如剑，猛地戳在了病人胸口的膻中穴上！


    “噗！”


    一声轻响。


    只见病床上的王杰，猛地张开嘴，喷出了一股带着浓烈腥臭味的黑色烟气！


    那黑烟在空中扭曲挣扎，仿佛有生命一般，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黑烟散尽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嘀……”


    监护仪上那条代表死亡的直线，突然开始跳动。


    一下，两下……


    从微弱到有力，从杂乱到平稳。


    那富有节奏感的心跳声，在这一刻，变成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仙乐！


    “咳……咳咳……”


    病床上的王杰剧烈地咳嗽起来，紧闭了半年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的眼神从迷茫，到困惑，最后聚焦在了天花板上。


    “我……这是在哪？”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我……我好像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


    整个病房，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但这一次，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被神迹震撼到失声的死寂。


    “啊！儿子！我的儿子！”


    妇人最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握住儿子的手，泣不成声。


    王总也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身价不菲的大老板，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周建国张大了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他看着陈凡，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崇拜和狂热。


    神！


    这已经不是神医了，这根本就是活神仙！


    高德明则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绵绵地靠在墙上，双目失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神魂锁……竟然真的能解……”


    他的世界观，他一辈子的骄傲和坚持，在这一刻，被陈凡碾得粉碎。


    苏晴激动地跳了起来，看着陈凡的眼睛里，全是闪亮的小星星。


    而林清雪，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股金色的气流，那根嗡鸣的银针，那个喷出黑烟的活人……一幕幕，如同烙印，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


    她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所谓的“科学世界观”，在这个男人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可笑。


    她抬起头，看着陈凡，那双冰山般的美眸，此刻已经彻底融化，只剩下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崇拜和对未知的渴望。


    “扑通！”


    王总夫妇，突然转身，对着陈凡双双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陈神医！您不是救了我儿子，您是救了我们全家啊！”王总哽咽着说道，“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您但凡有任何差遣，我们王家万死不辞！”


    陈凡坦然受了这一拜，平静地说道：“举手之劳。后续让他静养，多喝点米粥，一周内就能恢复如初。”


    说完，他转身，目光落在了失魂落魄的高德明身上。


    “高主任。”


    高德明身体一颤，抬起头，眼神躲闪，不敢与陈凡对视。


    “中医浩如烟海，你所知的，不过是沧海一粟。”陈凡的声音很平淡，没有嘲讽，也没有炫耀，“回去，把《黄帝内经》和《伤寒杂病论》再读一百遍。什么时候读懂了，再来谈什么叫辨证施治。”


    这一番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高德明的心上。


    但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羞辱，反而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自己故步自封太久了。


    他对着陈凡，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多谢……陈主任指点，老朽，受教了。”


    陈凡不再看他，转身向病房外走去。


    体内，一股比救治唐糖时还要精纯磅礴的功德之气，正在丹田中汇聚，滋养着他刚刚消耗的真气液滴。


    他发现，解决这种沾染了“邪异”的病症，获得的功德之气，质量要高得多。


    林清雪和苏晴连忙跟了上去。


    周建国也快步追上，姿态谦卑到了极点：“陈神医，您……您要去哪？我马上给您安排休息室！”


    “不必了。”陈凡脚步未停，“新科室的办公室，应该准备好了吧。”


    “好了好了！全院最好的一间！我亲自督办的！”周建国连声说道。


    走到走廊尽头，陈凡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一直默默跟着的林清雪。


    林清雪心里一紧，迎上他的目光。


    “今天，做得不错。”陈凡说道，“作为医生，临危不乱。作为学生，也算有几分胆色。”


    一句夸奖，让林清雪的心跳漏了半拍，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她鼓起勇气，轻声问道：“老师……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我……我还能学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期盼。


    陈凡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对一个全新世界的向往。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从容。


    “想学？”


    他顿了顿，在林清雪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悟性了。”


    “明天早上八点，来我的办公室，谈谈科室的组建，顺便……给你治病。”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让林清雪心神摇曳的背影。


    老师……学生……治病……


    一个个词语在林清雪脑中盘旋，她看着陈凡消失在走廊拐角，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被彻底颠覆，而她，对此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