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周建国？”


    陈凡的眉毛挑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


    周建国，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最高掌权者，一个只在全院大会上远远见过几次的大人物。


    “是的，是我，陈医生。”电话那头的声音愈发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我刚刚才听说今天在VIP病房发生的事情，首先，我要代表医院，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因为我们医院管理上的疏忽，让您这样的人才受到了委屈，这是我的失职！我向您检讨！”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欺凌，陈凡几乎都要信了。


    他放下筷子，身体向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周院长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周建国连忙说道，生怕陈凡挂了电话，“陈医生，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很累了。您看这样方不方便，我现在就在办公室，想请您过来坐一坐，我们当面聊一聊。当然，如果您不方便，我过去找您也行！”


    院长要亲自来杂物间找一个实习生？


    这话要是传出去，整个医院都要地震。


    陈凡看了一眼桌上还剩一半的饭菜，淡淡地回道：“等我吃完饭再说。”


    说完，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于这种见风使舵的人物，他连多说一个字的兴趣都没有。


    杂物间内，陈凡继续不紧不慢地吃着饭，仿佛刚才接到的只是一个推销电话。


    而另一头，院长办公室里。


    周建国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整个人都愣住了。


    挂了？


    他就这么被挂了？


    周建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陈凡心里有气！而且气还不小！


    想想也是，一个能让苏振华那种人物都心甘情愿捐一栋楼的奇人，被他手下的副院长和医生当成垃圾一样对待，差点扫地出门，换谁谁不生气？


    “这个刘国栋！”


    周建国越想越气，狠狠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起来。


    他抓起桌上的座机，吼道：“人事科吗？通知下去，立刻免去刘国栋副院长的一切职务！让他现在、立刻、马上滚到我办公室来！”


    ……


    另一边，心胸外科的副院长办公室。


    刘国栋正焦躁地来回踱步，他那肥胖的脸上满是汗水，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油腻的肚腩。


    他知道，自己的侄子王浩完了。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被牵连。


    苏振华那冰冷的眼神，像一把刀子悬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人事科的张科长带着两个保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张科长？你们这是……”刘国栋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科长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宣读手里的通知：“经院委会临时决定，即刻起，免去刘国栋同志副院长、心胸外科主任等一切职务，留院察看。周院长让你现在立刻去他办公室。”


    轰！


    刘国栋的脑袋像是被一颗炸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免……免去一切职务？


    留院察看？


    这比直接开除他还要屈辱！


    “不！为什么！我为医院工作了三十年！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刘国栋疯狂地嘶吼起来，想要去抢那份通知。


    两个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刘国栋，你最好老实点。”张科长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得罪了苏家，还得罪了那位陈神医，周院长没直接让你滚蛋，已经是看在你那三十年工龄的份上了。”


    陈神医？


    刘国栋愣住了。


    这个称呼，指的是……陈凡？


    那个他眼里的废物实习生，如今已经成了别人嘴里的“神医”？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瞬间将他吞噬。


    他不再挣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被两个保安拖着，朝着院长办公室走去。


    一路之上，无数医生护士投来异样的目光，指指点点，充满了幸灾乐祸。


    刘国栋知道，他这辈子，彻底完了。


    ……


    陈凡吃完了饭，将餐盘放在一边。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那股精神上的疲惫感依然存在，但腹中的温热，让他恢复了不少力气。


    是时候去会会这位周院长了。


    他推开杂物间的门，正准备走出去。


    然而，门口的景象，却让他脚步一顿。


    只见走廊里，站着一排人。


    为首的，正是他在医院宣传栏里见过的院长周建国。


    一个地中海发型，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颇有学者风范的男人。


    此刻，这位大院长正满脸堆笑，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位科室主任级别的人物，以及刚才那位去而复返的护士长李慧兰。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等在杂物间的门口，像是在等待某位大人物的检阅。


    看到陈凡出来，周建国眼睛一亮，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热情地伸出双手。


    “哎呀，陈医生！我怕打扰你休息，就没敢再打电话，冒昧地带人过来看看！”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笑容无比真诚。


    周围那些科室主任，也全都换上了一副和善讨好的笑容，看着陈凡，就像在看一块稀世珍宝。


    这一幕，让远处一些偷偷观望的小护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住在杂物间，天天被呼来喝去的陈凡吗？


    这排场，比省里领导来视察还要夸张！


    “周院长有心了。”陈凡神色自若，只是与他轻轻握了一下手便松开。


    这份从容淡定，让周建国心中更是高看了一眼。


    少年得志，却不骄不躁，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陈医生，你看你住的这是什么地方！”周建国痛心疾首地看了一眼破旧的杂物间，随即转身对身后的一个主任喝道，“后勤的王主任呢？我不是让你给陈医生安排全院最好的办公室吗？怎么还让陈医生待在这种地方！”


    那个姓王的后勤主任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解释道：“院长，已经安排好了！全院最好的专家办公室，刚刚打扫出来，就等陈医生过去呢！”


    “那还愣着干什么！”周建国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换上笑脸，对陈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医生，请！我们边走边说。”


    陈凡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一群医院的领导，就这么前呼后拥地簇拥着一个身穿实习生白大褂的年轻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走廊。


    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投来敬畏而又震撼的目光。


    李慧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陈凡那挺拔的背影，心中庆幸不已。


    幸亏自己刚才去送饭道歉了，否则，她的下场，恐怕不会比刘国栋好到哪里去。


    很快，一行人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前。


    门牌上，“特需专家办公室”几个字崭新发亮。


    后勤王主任连忙上前，殷勤地推开门。


    一股清新的空气混合着高级木料的香气扑面而来。


    巨大的落地窗，窗明几净。


    崭新的红木办公桌，舒适的人体工学老板椅，旁边还配着一套真皮沙发和茶几。


    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角落里摆着青翠的绿植。


    这哪里是办公室，简直就是豪华的私人会客厅。


    “陈医生，您看这里还满意吗？”周建国笑着问道，“这间办公室以前是留给京城来的院士做远程会诊用的，一直空着。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您的专属办公室了！”


    陈凡环视一圈，不置可否。


    对他而言，在杂物间，或是在这里，并无区别。


    他真正在意的，是能有多少时间用来修炼《神农济世典》。


    周建国见陈凡不说话，以为他还不满意，心里更加忐忑，连忙说道：“陈医生，关于苏先生捐赠内科大楼的事，我院已经成立了专项小组对接。苏先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由您来担任未来新成立的‘中医康复科’的主任。我代表院方，正式聘请您为我院特聘专家，兼任中医康复科主任，享受院内最高专家津贴待遇！您看……”


    话音未落。


    陈凡那台老旧的国产手机，不合时宜地再次嗡嗡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