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点整，何曦按计划吞下了【可爱的甘油丸】。


    下方依然是那片海面，这让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正在太平洋上空漂浮。


    ……不对，太平洋上还会有群岛，这【一片海】上真是啥都没。


    她在十八点和二十三点分别进行了简单的进食。技能【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让她的各项属性都恢复的较快，除体能和灵力外，其它几项属性都是满值。技能储蓄池里还存了不少。


    体能的重要充能方式是睡眠，在云上何曦做不到正常入睡，只能小憩。还好阿拉灯会有预警功能，让她在休憩时能处于较为放松的状态，体能消耗很小。


    零时将至，何曦关掉阿拉灯，并反复叮嘱它切勿擅动后，便将【西瓜刀】握在手中，准备迎接生存第八天。


    ——如果吸引黑暗生物的不仅仅是光源，那么她可就要做好彻夜战斗的准备了！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这片云端无事发生。


    周遭又静又黑。何曦原本端坐在云上，背脊挺得笔直，渐渐地背便弓了起来，盘腿坐变成了劈叉，清醒变成了迷糊……她只能不停用力掐虎口，用痛感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与警觉。


    凌晨四点，她吞下了最后一颗甘油丸，借助夜视能力扫视四周。


    这是她省下的、原本预备在十九点吞的那颗，由于想到后半夜不能点灯，她生生又多熬了好几个小时。


    云端之下依旧是【一片海】，而目之所及的空中竟然几乎看不到黑暗生物的身影。


    难道这里已经不是黑暗生物的活动范围了？黑暗生物只在求生者生活区活跃？


    回想生存第四天“坠落”时的见闻，何曦觉得自己这个猜测似乎不无道理。


    但她依然没有点灯。


    有猜测是一回事，要不要冒险验证是另一回事。她目前还没把握能在没有安全屋保护的情况下鏖战群怪，不到迫不得已，她不会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不过，眼下的情况，今天的每日任务她倒是有了个邪修的念头待验证。


    何曦又回到了观察【一片海】的状态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甘油丸的作用还剩十几分钟时，何曦注意到，远方的海平面似乎不再空无一物——


    一道极暗的轮廓线在天际尽头骤然出现，随着摆渡云的前行，逐渐显现出了起伏的走势。


    是群山。


    摆渡云很快飘到了山脉与海面交界处，这段区域仿佛用界尺划过一般平直。有点像是地球仪上那些按照经纬线划分的区域，何曦记得漂亮国有些州界就是按这种方式划分的。


    云端之下，山体兀自升起，岩壁直接与大海相接。没有滩涂，没有过渡，像是两个毫无关联的区块被强行拼接在一起一般。


    如此奇特的景观，让几乎整宿没睡的何曦精神为之一振。


    她火速点开系统界面查看【天空之城的航行图】的任务进度，然而进度条并未刷新，仍是66%。


    而核心任务【探索位面真相】的进度则是依然停在35%。


    直到视野之内再也看不到【一片海】了，两个任务的进度还是没有变化。


    “地球仪”这个概念在何曦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她忽然想到曾听人说起过的一个观点——古人之所以发现不了地球是个球，是因为地球太大，人太渺小，地平线看着是直的。


    其实如果地球没那么大，人的视野可以再广一点，人眼中的地平线可能就会是圆弧形。


    毕竟，一只蚂蚁一个巨大的篮球上爬行时，它大概率不会觉得脚底下的东西是圆的。而飞在空中的蝴蝶却能看到篮球的弧形轮廓。


    现在，何曦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蝴蝶。


    因为当【一片海】距离她越来越远时，她完全面向【一片海】区域眺望，两块地域交界处那条原本平直的线，便成了圆弧形。


    ——【天空之城】是个球。


    何曦的心怦怦直跳。她再次调出系统面板，查看任务进度。


    支线任务【天空之城的航行图】没有任何变化。


    核心任务【探索位面真相】的进度从35%一下子跳到了45%。


    她的猜测是对的！


    想当年麦哲伦完成环球之行，成为第一个亲身证明了地球是圆的的航海家。


    现在，何曦愿自封为【何.天空之城麦哲伦·曦】。


    怪不得支线任务要叫“航行图”呐，敢情是致敬航海大发现来着！


    何曦看着下方的山，又望向远处已完全看不见的海，直到甘油丸的作用再次褪去，黑暗重新合拢。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慌了。


    既然【天空之球】是个圆，只要身下这朵摆渡云一直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她早晚能回到求生者生存区域，回到属于她的云岛上。


    又过了两个小时，大约在早上七点左右，周遭的寂静渐渐被打破。微弱的翅膀扑簌声开始传入何曦的耳中，由疏到密地逐渐增多。


    黑暗之中，何曦的听觉变得格外敏锐。她没有着急点亮阿拉灯，而是优先尝试去分辨几种不同黑暗生物振翅的差别。


    她不知道在这个位面还要生存多久，以后又会陷入这样纯黑暗的局面多少次，她不能全靠视力和黑暗生物博弈。


    有的频率极快，带着金属摩擦时那种的细微的嘶鸣。


    有的黑暗生物可能比较笨重，翅膀挥动得很慢，但会产生气流被搅动的较大动静。


    还有的飞起来几乎没有声响，何曦只能凭借它们的翅膀划过空气时，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流动感来捕捉它们的存在。


    何曦准备参考每日任务结算时的材料掉落，来确认这些生物都是什么。


    听的差不多了，何曦悄咪咪从空间珠子里取出水瓶座和夏天的薄被。


    她先是让阿拉灯给水瓶座和薄被都勾勒出轮廓，接着，她开始操纵水瓶座往薄被中心均匀泼洒蚀界云水。


    这项操作看着简单，然而精细程度其实并不亚于串珠子。因为蚀界云水对她目前栖身的摆渡云有着极大的破坏力，所以泼水时，何曦只泼中心范围，薄被的四条边都留出了约10公分的“安全距离”。


    折腾完这一切，脑内【时间管理大师】显示已经近七点四十了。


    何曦取出阿拉灯，将它放入薄被内，然后用薄被裹着阿拉灯放置于摆渡云一隅。


    她自己则挪到了摆渡云另一端、距离阿拉灯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


    万事俱备，何曦点灯！


    薄被并不能完全遮挡阿拉灯的光亮。而几乎是在暖光刺破黑暗的同一瞬间，何曦感觉就好似是一滴水滴进了油锅一般，耳畔那些各式各样的振翅声陡然沸腾！


    何曦缩在黑暗里，默默看着无数黑影前仆后继地奔向不远处那团光源。


    噗嗤、噗嗤——


    滋啦、滋啦——


    大多数小型黑暗生物刚一触碰到浸满蚀界云水的薄被表面，便如同投入烈火的飞蛾般，瞬间化作一缕缕灰烬。


    体型更大、冲击力更强的黑暗生物撞到薄被上后，则会发出“嘭”地一声闷响。蚀界云水迅速腐蚀着它们的外壳与躯体，伴随着黏腻的“滋滋”声，它们也归于沉寂。


    前十分钟，何曦仿佛在看大戏。


    自己不用动手就能坐收渔利实在是快乐。


    后十分钟，薄被中心透光最亮的那一块蚀界云水消耗的差不多了，黑暗生物们开始尝试撕咬那一块薄被。戏看得差不多了的何曦便抽出西瓜刀，开始远程左右开弓。


    一波又一波黑暗生物涌向被薄被笼罩着的阿拉灯。


    一波又一波的黑暗生物成为西瓜刀的“刀下亡魂”。


    何曦头一次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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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传闻中，大润发杀鱼的为什么能有一种奇特的装逼感。


    杀鱼……哦不，杀怪也太爽了！


    然而，何·没得感情的刷怪机器·曦没能沉浸在无风险刷怪的快乐中多久，一大片白光便毫无征兆地刺入了她被黑暗笼罩已久的视野之中——


    天亮了。


    她觉得自己快瞎了。


    这跟伸手不见五指时突然开大灯有什么区别！


    闭眼适应了十几秒后，何曦才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以阿拉灯和夏薄被为中心周围一圈的云面上，现在铺满了厚厚一层黑暗生物湮灭后留下的灰烬，还有一些中大型黑暗生物被腐蚀后残留的半凝固暗色黏液。


    简直是一片狼藉。


    薄被算是废了，但何曦想到即将得到的材料奖励和天币，心里还是美滋滋滴。


    啊，薄被，你死得其所。你的后辈们——什么床单啊被套啊不重要的可透光衣物啊——都将继承你未竟的事业，为安全屋的做大做强发光发热！


    何曦收好薄被和阿拉灯，又看向四周。


    目之所及不再是连绵群山，而是漂浮在晨光中，星星点点的求生者安全屋。


    这再一次佐证了“地圆说”。


    生存第八天的光照时段，体感温度将逼近四十六摄氏度。


    趁那些安全屋还远着，何曦迅速将夜里保暖的厚衣物脱下，塞进空间珠子里，并换上轻便的运动套装。吴青芝给的防晒泥被仔细涂抹在裸露的皮肤上，帽子、墨镜、口罩也全副武装全套上。


    空间珠子内部恒定的零度环境成了她的移动冰箱，何曦取出储存的凉白开，将塑料瓶围着自己摆了一圈，借此驱散即将到来的酷热。


    接着，她撑开伞，架在自己肩上。


    物理隔热也是隔。


    小雪人和蒲扇对灵力的消耗太大，对于刚使用过西瓜刀的何曦来说性价比不高，只能忍痛暂缓使用。


    摆渡云一直向前，何曦开始操持老本行：找云，切云，装云，忙得飞起。直到随着摆渡云持续向前，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熟悉，她才停下忙碌的双手，准备回到安全屋的怀抱。


    金窝银窝，不如她的草窝。


    摆渡云路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求生者安全屋，直到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小男生，出现在不远处的一片云岛上。


    ——是北边的那位新邻居。


    何曦从自己的安全屋一路向南，最后，回到了安全屋的北方。


    但既然【天空之城】是个球，那么这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目前脚下这朵摆渡云的行进方向似乎并不会经过她的专属空间，何曦只能告别这朵陪伴了她近二十个小时的“战友”，借助跳板云调整方向，返回自家草窝。


    途径北边新邻居的云岛旁时，男生用力地朝她这边挥舞手臂，试图向她打招呼。


    正在何曦犹豫是否对他的热情做出回应之时，眼前的男生，连同他安全屋里的课桌椅，都像是被橡皮擦擦去了一般，在她眼前瞬间消失了！


    人没了，安全屋也不见了。


    只剩一团薄薄的云雾萦绕在眼前这片云岛之上。


    何曦怔了一秒后，火速查看时间——


    现在，是早上十点整。


    这里每天八点天亮，也就是说，这是【天空之城】光照时间的第三个整点伊始。


    也是属于昨天刚来到这里的校服男生，生存第二天“黑暗时段”来临之时。


    若非亲眼所见，何曦很难想象自己的安全屋前几天在那些生存时间更长的求生者眼里，可能也是这样“啪”地一下忽然不见的。


    整得跟到点传送一样……


    等等……传送？！


    难道说所谓“明暗交界”的位面光照规律，其实变动的不是区域的光线，而是求生者所处的空间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