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与宿敌重返八百年前

    许成砚眼中的疏离让方溪忆起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她的兄长并不是她的血亲。


    他的手宛如深潭底的鹅卵石那般冰凉,方溪畏畏缩缩地收回手指。


    是啊,他不是她的亲兄长,自己生重病拖累他,害他被人追杀,现在自己有什么资格向他寻求安慰?


    她听见自己嗓子里发出声响:


    “阿兄,你走吧。”


    可她的心里却在哽咽:“不要抛弃我,阿兄。我会好好听话,绝不会惹你生气,你不要抛弃我。”


    漫长的等待摧毁了方溪的期盼,她抹干脸颊的泪痕,一股血腥味直冲鼻腔。


    方溪目光下移,发现自己手腕处的伤口流出黑血,染黑了衣衫。


    藏不住了。


    方溪如坠冰窟,全身颤抖,她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死在这座残破的神庙里,被野狗撕碎血肉。


    许成砚一言不发,起身离去,身边唯一的活人就这么离她而去。


    方溪的心在绞痛,她抱住自己,手指扯紧自己的衣襟喘不上气来。


    .


    暴雪将至,黑夜吞噬星空,结界外狂风大作,北风呼啸。许成砚正坐在床头,杵着手托着腮打瞌睡。


    爹娘夜不归宿,方溪噩梦缠身,他只好守在方溪屋里陪伴着她。


    夜深人静,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哼哼声,纵使许成砚眼皮子打架,也忍住困意强撑着给妹妹掖了掖被子。


    他附身时听到方溪呼吸变得急促,许成砚猛地惊醒。


    方溪满头冷汗,手指紧紧蜷缩起来。


    他摇晃妹妹的臂膀,抓住她的手试图掰开她紧扣掌心的手指:“方溪!”


    这一次比他意料的还要凶险。许成砚知她修行通灵之术,多多少少会对灵台有影响,可方溪一次比一次要睡得沉。


    许成砚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灵力残缺,若他有灵,只需一个清心咒便可唤醒梦魇中的方溪,可惜他不会,也做不到。


    爹娘不在,别无他法。许成砚将妹妹抱在怀里,一遍遍在她耳畔唤她的小名。


    方溪眼睫抖了抖,徒然睁开眼,见到许成砚那张吓得煞白的脸。她一把推开他,蜷缩至墙角捂着耳朵发出尖叫声。


    她仿佛看他像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一样,眼中全然没有以往对兄长的敬爱,而是一种莫名怨恨。


    许成砚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最疼爱的妹妹变成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跟着心焦起来。


    他与她拉开距离尽量不发出声音刺激她。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方溪嘴唇发颤,不愿多看许成砚两眼。


    既然他将她抛弃,那又为何折返回来?还假惺惺的关心她。


    她抱着膝缩在角落,小声啜泣起来。


    许成砚脑海中响起方溪那日在祠堂同他说过的话,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或许那不是她随意胡诌的话。


    或许方溪是在隐晦的告诉他,他在噩梦中抛弃过她。


    “方溪,阿兄一直都在你身边。不会抛弃你的,相信阿兄,那只是梦而已。”


    方溪茫然失措抬起头:“你骗人,你看到我的手了,我的手长了东西,好疼好疼。”


    说着说着,她捋起袖子盯着自己的手腕,用指甲抓出几条血痕,吓得许成砚摁住她的手。


    “是,我是看到了,那又如何?更何况你手上什么也没有。”


    许成砚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攥住妹妹的手,不顾她反抗,将她从角落里拽出来。


    “无论你是何模样,你都是我的妹妹,我是你的兄长,这辈子都不会抛弃你。方溪,你听明白了?”


    方溪被他这一番话震慑住了,渐渐放弃挣扎,她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眼睛。


    许成砚鼻梁上那条疤痕,在她眼中无比清晰。


    许成砚的眼神复杂,神情悲痛,他在心疼她,并非之前那样冷漠疏离。


    许成砚见她又要糟践自己的发红的手腕,关心则乱,厉声呵道:“不许挠。”


    方溪怔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她小声指责道:“你凶我。”


    语气里藏着几分委屈。


    许成砚眉眼间似有浓墨晕染,稍露疲惫之色,他拉开床头的匣子,翻找出伤药。


    “那你去爹娘面前告我的状。”兄长言语中藏着些许焦急。


    少年郎身姿挺拔,如今却为妹妹压低腰身,烛火拉长他的影子,似乎将妹妹庇护住。


    噩梦中的阴影无法覆盖住少年郎俊秀眉眼间的心疼。


    方溪霎时噤声,她抱住自己臂膀,紧蹙的眉梢渐渐舒展开来。


    许成砚不由分说地拽过她的手腕,将伤药洒在那鲜血洇出的伤口上。


    许成砚边给她上药,边抬起眉头观察着小姑娘的神态,见她似乎从噩梦里回过神,眼睛也变得清亮起来。


    他的声音才柔和下来,问她:“方溪,我是谁?”


    方溪沉默片刻后,闷闷道:“阿兄。”


    许成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替方溪包扎好伤口。“总算是清醒了。”


    “阿兄真的不会抛弃我吗?”


    “……”


    方溪想要一个怎么的回答?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知道那都是梦,可梦却那么痛。


    兄长的冷漠,他的转身是决绝、毫不留情。


    每当方溪混沌不知时,许成砚总是迫不及待地用世界上最笨拙的方式,去回答她的所有不安。


    少年郎的懵懂、心疼总是拥着那些如夜雨般绵密的往昔,小心翼翼地去守护着山雨欲来前的纯粹。


    许成砚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发毒誓:“我许成砚日后要是抛弃方溪,那么此生此世不得好死。”


    谁都知道誓言这种东西是空泛、做不得数的。偏偏许成砚亲口说的,她愿意去信。


    方溪鼻头微红,她伸出手悬停在半空中,仿若那有堵无法逾越的墙,指尖进一寸,身体却还在犹豫不决。


    正当她准备退缩时,下一刻许成砚攥住她,将她的手指包裹在掌中。


    从指尖传来的温热仿佛在告诉方溪,她的兄长永远也不会抛弃她。


    哪怕她不信任他、防着他,只要他抓住了她,这辈子便不会再放手。


    方溪的耳畔再也听不到窗外呼啸的风声,那些噩梦中的鬼哭狼嚎瞬间化作少年时光中不值一提的杂音。


    她清晰地看着他,明白了眼前少年郎的承诺有多珍重。


    .


    又一月,临城盈车嘉穗,戚城横尸遍野。城主府外哭丧声此起彼伏,李英跪在百姓面前,面对饥荒与虫灾,他说再多的话也回天乏术。


    他不是没努力过,他无视神子方姮的警告,暗自与临城将领雪刃做交易,他为民叛国,只求日后戚城断粮,雪刃能善心大发放过百姓。


    当李英走进将军府时,他看到了满院子桑树上爬满的冰蚕,寒意爬上脊梁骨,愤怒压不过不了爱民如子的忧心。


    那些冰冷的丝线悄然缠上他的手脚,他好似提线木偶般赴宴,然后回到戚城。


    他笑着向百姓承诺冬日将过去,春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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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提前降临。


    他背过身时,眼角的泪流下,湿润了干裂的唇。


    他明白,此后他将是千古罪人,但他不悔。


    李英为官三十载,无妻无子,一辈子守着这座古城。


    这里的一砖一瓦他都看过,城内百姓没有他不认识的。


    他看着那些在大街小巷玩耍嬉戏的孩子慢慢长大,成家立业。


    他见不得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于非命,死于这场人为的天灾。


    李英向着披麻戴孝的百姓们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这根挺了三十年的脊梁骨终于折在黎明之前。


    一声“李大人”后,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再也没有直起脊梁。


    城主李英死后,神子方姮履行了她的诺言,她携着幼女扛着风雪,一步一步踏着雪来到万桑林。


    曾经绿荫如盖的万桑林已经被冰蚕啃噬得只剩树干,霜雪覆盖其上,轻轻一碰便化作齑粉容于天地间。


    书上所说的天地一色,原来这般凄冷。


    “阿昔,还记得娘教你的祷辞?”


    “记得。”


    风雪中二人皆着玄衣朱裳,身披熊皮,头带黄金面。


    母执戈扬盾,女持五色鼗鼓。


    传说中方相氏于烈火中起舞,执戈扬盾在孩童的祷辞中起舞,召唤数以万计的萤火带来闻天语的神谕。


    如今母亲亦如先辈那般起舞,女儿摇着鼗鼓,唱着祷辞将十二兽神一一唤醒。


    十二兽神的神魂融化万桑林的积雪,将母女二人围住。


    鼓声如春日惊雷,一声声唤醒沉眠的万灵。桑枝抖去枝丫上的霜雪,嫩芽肉眼可见的长满枝头,天地间突现千里青翠。


    方溪不知为何眼前一片朦胧,她跟随着亲娘的步伐跳起傩舞。


    就像她咿呀学步时,亲娘抱着她一步步走向五色鼗鼓,只不过这一次是亲娘将家族使命交于她。


    风雪并不领情,狂风大作卷起她们的衣袖,企图用冷气克制熊熊烈火。


    当萤火在烈焰中纷飞,方姮终于亲自教给女儿完整的祈神仪式。


    方相氏在萤火中用上古雅语召唤着神明闻天语。


    母亲在女儿的注目中祈祷。


    “愿世间无灾无祸,愿我儿长平安。”


    这是一个母亲无言的私愿。


    与此同时,百里外方氏父子协力腰斩一只巨型冰蚕,血染黑雪地,亦如渐渐暗下的天幕。


    一只萤火虫萦绕在少年身边,他伸出手,一点光落在他的指尖。


    转眼间光点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黑虫身上,顷刻灼烧那些冰蚕,人们在无尽的火海中欢呼。


    “神,显灵了!我们有救了。”


    许成砚眼中闪烁着点点火光,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抬头看向父亲,相异也向他投来目光,那目光掺杂着不舍与释然。


    许成砚心头一怔。


    “小砚,还记得爹教你的最后一剑吗?”


    “记得,最后一剑当指直天地,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许成砚透过父亲的眼睛看到过去。


    那场天灾人祸,无一人幸免。爹娘未教完的使命,在此时此刻亲自交给了兄妹俩。


    许成砚紧咬牙关,他手中的剑冻住肌肤,霜寒刺骨将他带回人间。


    烈火没有彻底烧死黑虫,那些碎裂的尸块反而凝聚在一起,汇聚成一个个巨型蚕茧。霜雪塑身,水火不侵。


    恐惧再次在人群中蔓延,不知何人尖叫,人们如同蝼蚁般四处逃窜。


    神,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