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在卧室门口站了半天，犹犹豫豫，眼神闪烁，不像是回自己家休息，倒像是上大学下定决心逃课，刚出寝室门就被辅导员抓个正着。


    还是陈老师先开口问：“今天在忙些什么呢，看你一直跑来跑去的。”


    楚禾恍然，她差点忘了，陈老师在白天也是有意识存在的，只是无法发声，但可以接收外界的信息。


    楚禾面带微笑，给自己打气，同手同脚走过去，坐在飘窗旁，和陈老师并肩坐在一起，然后一鼓作气，这样那样地讲了一通。


    陈玉容笑了，“可以啊，这有什么不方便问的，反正我都已经死了，再怎么谨慎保存也不会活过来，而且，我也好奇这些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听了这话，楚禾反而犹豫起来，陈玉容失笑道：“别想了，真的不会活过来了。”


    楚禾却觉得，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这样，楚禾是怎么也不肯直接用骨灰做实验了，她决定采用更稳妥的方法，即把骨灰盒视作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只用骨灰盒做实验。


    陈玉容叹了口气，“幸好你没有去做科研。”这么瞻前顾后的，不好，科学前进的道路可都是残忍的。


    楚禾随口道：“我还挺遗憾呢，成为科学家是我小学一年级的梦想。”


    说话间，楚禾找出了那个没电的充电宝。


    一个电池容量一万毫安的白色充电宝，自带可拆卸的数据线，平时使用倒是很方便，不过现在……即使楚禾拿着再多样的数据线，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总不能直接连在骨灰盒上吧，骨灰盒上又没有电流，要不然楚禾早就触电了。


    但是也没有别的接口了啊，楚禾思考一番，把数据线的一端放在了骨灰盒的盖子缝隙处。


    不出所料地，充电宝完全没有反应。


    楚禾不信邪，又在骨灰盒的外壳各个角落试了试，这个架势有点像用试电笔检测是否漏电，最终结果是，骨灰盒的表面上没有电流。


    楚禾稍微有点泄气，其实本来也是异想天开，这个结果也很合理，但还是会有点失望。


    时间已经很晚了，实验做不成，觉还是要睡的，楚禾把充电宝随手往窗台一放，自己坐在床边，准备休息了。


    陈老师却说道：“小禾，你把移动电源拿过来一点。”


    楚禾依言把充电宝拿到了骨灰盒旁，紧紧挨住骨灰盒的外壳。


    陈玉容又道：“把那些数据线都去掉，其他不相干的东西也拿远些。”


    楚禾赶紧把几条数据线都扔了，把窗台上的其他杂物也都挪开，暂时放在地上。


    几秒钟后，陈老师的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原来是这样。”


    伴随着她的声音，骨灰盒散发的光开始一圈圈闪烁，充电宝的充电指示灯也亮了起来。


    什么，竟然是无线充电吗？！


    无线充电的关键，在于电磁感应原理，暂且不管这个充电宝到底有没有能够支持无线充电的次级线圈……所以，陈老师骨灰盒里蕴藏的，其实是个巨大的磁能量场吗？


    陈玉容也感慨道：“数理化果然是博大精深。”


    顾不得研究具体的原理，楚禾四处乱转一通，把那个未拆封的全自动咖啡机也端了过来，像充电宝一样，也放在紧贴骨灰盒的位置。


    滴滴两声，咖啡机也启动了。


    楚禾忍不住欢呼一声，太好啦，可以做咖啡了！


    如果她有咖啡豆的话。


    楚禾在原地走来走去，又去角落里把尘封的手机拿过来，同样放在骨灰盒边上，这次就没有明显的反馈了，屏幕依旧是一片黑暗。


    陈玉容安慰道：“别着急，可能是电量不够开机，再等一会儿。”


    楚禾原本想把电脑也拿过来的，但后知后觉想起一个问题，她担忧道：“老师，这些能量转换不会对你的存在造成什么影响吧？”


    陈玉容沉吟一会儿，她说：“应该是有影响的。”


    “但不一定是坏的影响，”陈玉容补充道：“其实这些天来，从一开始，我脑子里就有很多嘈杂的背景音，像有线电视的雪花屏幕，但是刚才，能量输送的时候，那些背景音不见了，我终于感觉安静了一会儿。”


    是吗？楚禾有点怀疑陈老师是在安慰她，毕竟，从常理来说，把能量输送出去，一定是会对自身造成损耗的，常常会产生负面效果，而不是说有什么正面影响。


    除非……那些本来就是多余的、杂乱的，应该溢出的能量。


    一片寂静中，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电子音，智能手机开机了。


    楚禾一怔，她拿过手机，看到从前熟悉的界面，现在已经变得很陌生了，再次把亮起的手机拿在手里，她有有点恍惚。


    手机界面右上角的信号栏是空的，一点信号都没有。


    但楚禾还是点击了通话键，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直接按了手机关机前的最后一个通话记录，当时楚禾接通了电话，却没有听见对方说话，她以为是恶作剧，现在想想，大概是那个时候通讯已经被切断了。


    手机听筒里只有滴滴滴的声响，电话没有接通，这是很正常的，楚禾叹一口气，退出了通话页面。


    陈老师一直默默等在旁边，直到楚禾放下手机，才问到：“你手机壁纸上那个人是谁啊？”


    “什么？”楚禾解锁屏幕一看，“是张风景照，我去海边玩，拍的阴天的大海。”


    陈玉容笑了，“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右下角那个男孩子是谁。”


    楚禾像是才发现似的，“啊，这个，一个路人，我不小心拍到的，忘记裁掉了。”


    陈老师叹一口气，“你这么细心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忘，又在胡说八道，你是不想告诉我吧。”


    楚禾无奈，只好说：“好吧，就是之前一起去玩的朋友，我拍风景照，他恰好闯进镜头，拍都拍了，这张的角度光影都很好，大海很漂亮，他也不怎么碍眼，就这么勉强用着了。”


    “而且，你看，这个图标正好把他挡住，盖得严严实实，”楚禾抱怨道：“陈老师，要不是你注意到，他根本就没什么存在感。”


    “好好好。”陈玉容说道：“是我不该问。”


    楚禾把手机锁屏，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时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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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陈玉容笑道：“哦，怎么了，忽然要追忆往事了。”


    楚禾摇了摇头，“没有啊，没什么好追忆的。”


    楚禾胡乱说道：“我只是在想，从人类发现电能开始，到能够使用电能，再到不断发明各种电器，过去了好多个世纪，时间过得太快了。”


    陈玉容讶异，“你看待事物的角度这么宏观？”


    楚禾失笑，还是宏观点好，只要视野一拉高，人就只是沧海一粟，人的存在这么渺小，其实也就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不躺到床上还好，躺了没几分钟，楚禾还在说话呢，说着说着就昏睡了过去。


    陈玉容也不再说话，她脑子里的雪花背景音不再频繁出现，让她感觉很平和，能够更专注地去看书了。


    外国小说其实也挺好看的，就是人的名字太难记，尤其是俄国人，陈玉容在想，如果她还能写字，一定要把小说里主角的名字都手动替换成中国名字，这样就好记多了。


    ……


    一夜无梦，在窗边亮起的时候，楚禾正好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窗台上的手机。


    手机可以开机，也就可以显示时间，但是太久没有联网，现在显示的时间可能不准确，也没办法去校准。


    不过，至少可以计算一下一天的时长，验证一下楚禾之前估算得对不对。


    很好，楚禾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7:34，她拿笔记了下来。


    虽然昨晚证实了陈老师的骨灰盒可以产生电能，并且可以把电能输送到近距离范围内的电器上，但楚禾暂时没想到除了照明之外还能做什么。


    灯管拿不下来，但手机可以开手电筒，也很方便。


    至于更多的用途，就需要更多的电器，而这个家里没什么电器。


    更何况，楚禾还是有点担忧，不知道这样向外输送能量，会不会对陈老师的“身体”造成伤害。


    今晚再看看陈老师的状态吧，在那之前，先不要去汲取能量了，楚禾赶紧把窗台上的电器都搬走，搬到了隔壁的隔壁，堆在另一个空房间里。


    做完这一切，楚禾照例去洗漱、吃饭、查看植物。


    洗漱的时候，她顺手抓起洗漱台上的一把梳子，开始梳头。


    梳着梳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楚禾把梳子拿下来一看，这是一把粉色的塑料梳子，很轻很薄，梳齿很细密，这……根本不是她的梳子。


    楚禾吓了一跳，手一松，梳子就掉在了地上。


    楚禾低下头，直愣愣地看着梳子，她一时不敢抬头，因为抬头就要看见镜子。


    经常看恐怖片的朋友都知道，有时候，家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有镜子的卫生间。


    四周静悄悄的，楚禾心里发毛，她低着头，拼命回想自己是否多带了一把梳子，这是有可能的，毕竟梳子总是不小心就找不到了。


    她或许真的带了好几把梳子，但她用的一直是木梳子，从来不用塑料梳子。


    更何况是这种细长条的薄片梳子，梳起来特别贴头皮，很不好用，大概只有没有选择权的小孩子会用吧。


    ……


    楚禾小时候，还真的用过这样的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