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


    地中海的风吹拂着蔚蓝的岸线。


    牧羊女薇薇沿着草坡驱赶着羊群。


    天空澄澈，浪花拍打着礁石，空气里都是盐和阳光的味道。


    她哼着小调，步伐轻快，暂时将烦恼全都忘却。


    忽然，她听见远处传来轻笑声。


    那声音温柔清亮，有些陌生，于是她好奇伸头往前看。


    原来是自己的一只羊正兴奋地围着一个陌生男子转圈。


    他似乎刚从海边上来，金色的长发还带着潮湿的水光，眼眸像湖水般碧绿，俊朗柔和的面容像雕刻般完美。


    不似海边男子那般黝黑，他浑身白皙，阳光洒在他身上，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薇薇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活了十几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男子低头抚摸那只羊，淡淡笑意，神情平和。


    似是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他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薇薇。


    她那一抹红发，在海风与阳光下耀眼得像在燃烧，让他目光一顿。


    他甚至觉得，维纳斯都不如她璀璨。


    薇薇被那视线看得心里一紧，心头浮起熟悉的惧意。


    她怕他像其他人那样……


    可男子只是突然笑了。


    “姑娘，这里还躺着人呢，你就让你的羊过来吗？”


    男子的反应让薇薇有些意外，随即，她也忍不住噗嗤笑了。


    “先生，你好不讲理，明明是你挡着我的羊吃草呢。”


    男子被她那句反驳逗笑，笑声在海风里轻快地散开。


    “那我倒要问问，究竟是谁不讲理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薇薇这才看清，他只披着半身的白袍，肩头和胸口还闪着水渍，湿衣袍贴在身上，露出结实的线条，还有若隐若现的……


    她的脸唰地红了，赶紧转过头。


    “你这人……怎么不穿好衣服呢！”


    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神情里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


    “抱歉，刚刚下海游了泳，忘了自己这副模样了。”


    说完，又看见她通红的耳尖，忍不住逗她：“那姑娘，可有干净的布？你不会赶我去海里晒太阳吧？”


    薇薇被逗笑，她抿着唇快速从包袱里抽出一块干布，用力丢了过去。


    “给，可别说我欺负你。”


    男子笑着接过，温声道谢。


    “多谢姑娘。”


    阳光映在他眼里，像海水折出的金光，而薇薇低着头，心口扑通直跳。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英俊的人，像光，也像迷。


    男子擦完头发，随意把布挡住下身，再次坐在草地里。


    他抬起头，笑意仍挂在唇角，声音温润：“我叫赛米亚撒，不知姑娘芳名？”


    他长得太好看了，而且她还从未接触过如此温柔的男子，一时有些出神。直到对方问起，她才慌忙道：“我叫薇薇。”


    她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你是第一次来这附近吧？我从没见过你。”


    赛米亚撒点点头，神情懒散却不失优雅。


    “嗯，这片海很漂亮。我路过此地，忍不住下去游了会儿。”


    海风带着咸味，吹起他的金色发丝。


    他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顺势躺倒在草地上。


    “你忙吗？不忙的话，一起来晒晒太阳吧。”


    薇薇被他那份自在感染，那安静的神情，心无杂念的态度，让她有些向往，神经也更放松了些。


    她看了眼在周围乖乖吃草的羊群，只犹豫了一瞬就在他的身边坐下，抱着膝盖望向大海。


    阳光铺满草地，浪声一波波传来。


    他微阖着眼，金色睫毛在阳光下闪着细光；她的红发随风轻晃，发丝拂过他的肩头。


    他们都没再说话。


    只是安静地呆在一起，静静感受着风与阳光带来的片刻惬意。


    薇薇望着大海出神，太阳晒得暖洋洋，逐渐开始昏昏欲睡。


    她的头一点一点，在即将睡着时，被身边男子拍醒。


    “别在这里睡哦姑娘，困了就回家吧。”


    赛米亚撒温柔笑笑，把薇薇彻底叫醒。


    薇薇眨眨眼，脸有些发烫，她站起身摇摇头：“不想回家。我再去远处走走放羊好了。”


    走了两步后，她有些胆怯地回头，小声说了声：“再见……”


    赛米亚撒弯起唇角向她摆摆手：“我明日再来找你，把布还你。”


    听闻，原本低落的薇薇立刻泛起喜悦，她对着赛米亚撒甜甜笑了，点点头，蹦蹦跳跳地驱赶着羊群走远了。


    她已经有些开始期待明天了。


    傍晚的天边被火烧似的，霞光染红大地，海风也逐渐变凉。


    薇薇赶着羊群回到羊圈，刚把木栅栏落上闩，身后就传来尖锐的叫喊。


    “薇薇！你怎么才回来！”


    继母玛莎叉着腰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她用粗糙的手指着灶台：“还愣着干什么！去生火切菜！你的弟弟们马上就要干活回来了，快点！”


    薇薇不做声，只低着头一一照做。


    灶火一点点燃起，光映在薇薇的脸上，却只是一双暗沉的眼眸。


    白日的阳光散尽，这里只剩灰蒙蒙的影子。


    她听着玛莎在身后的念叨，又忍不住偷偷望向窗外。


    那片海依旧闪着光，可那份自由，又离她很远。


    父亲汉斯坐在角落，神情麻木。


    他没说什么，甚至觉得家里太吵，拿起外衣，低着头，和妻子嘀咕了声去处理羊毛就走了。


    玛莎见丈夫死气沉沉的样子，怒气反倒更盛，指着薇薇破口大骂：“瞧你那副死样子，一天到晚懒得跟泥巴一样！我真不知道你这张脸是怎么生出来的，还有你那该死的红发，简直就是妖精！恶心！”


    话一出口，她手里的抹布冲着薇薇狠狠甩了过去，薇薇被打得一晃，仍旧没有反驳，只默默弯腰拾起那块脏布。


    好在屋里终于安静了，只灶里的柴火在劈啪作响。


    薇薇手上忙着，心却飞到天上。


    他真的……明天会来找自己吗？


    夜幕降临，屋里点起昏黄的油灯。


    饭桌上弥漫着肉汤的香气，玛莎笑得合不拢嘴，给两个儿子碗里添肉夹菜。


    “多吃点，白天在地主那里干活，都饿坏了吧。”


    兄弟俩有说有笑，饭桌上看似其乐融融。


    只有薇薇坐在角落。


    她面前的碗里，只有一点稀薄的肉汤和几根菜叶。


    她不敢抬头，拿着干面包，安静地舀着汤。


    玛莎笑声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立刻冷了几分：“吃完没？等会把锅碗都刷了，灶也擦了。别让我催你！”


    薇薇“嗯”了一声，继续低着头。


    其实他们家条件不错，地里羊多，家里男人们手上也有活计。


    只是，在这个家里，她像个外人。


    饭后，兄弟俩在院子里聊天，玛莎在一旁絮叨。


    薇薇默默收拾完桌子、洗完碗，手指被凉水泡得通红。


    终于，忙完这些，她看了眼屋里，拿起水桶，推门走出院子。


    夜色清冷，风里带着海腥味。


    井边的草被月光照得银白，四下无人，只有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


    薇薇深吸一口气。


    直到此刻，自己才能自由地呼吸。


    打完水，薇薇没有着急离开。


    夜风吹过，井水的表面泛着一层朦胧的光，她坐在石沿上，双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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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脸，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薇薇？”


    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她抬起头，见路卡提着油灯走来。


    昏黄的光落在他脸上，他一身尘土，显然也是刚从地主那干完活回来。


    “你果然又躲在这里。他们……又欺负你了？”


    薇薇轻轻笑了笑，没做解释。


    路卡在她旁边坐下，高大身躯带起夜风，吹得火苗轻晃。


    “薇薇，再忍忍吧。很快我就能攒够钱了，到时候……我来娶你。”


    薇薇睁大双眼，侧过头看他。


    少年眼里满是笃定，像是不知天高地厚般信誓旦旦。


    “等我娶了你，我就能护着你了，谁也不能再逼迫你。”


    薇薇张了张嘴，脑海里却浮现出路卡父母那双冷漠的眼睛，还有继母在背后窃笑的模样。


    那样的生活，何尝不是另一种牢笼。


    “路卡，你别这么想。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我从没想过……这些奢侈的事情。”


    路卡的脸僵了一瞬。


    他本以为自己是薇薇的救命稻草，却没想过薇薇会拒绝自己。


    “而且，继母那边……她可能会问你要很多钱，你没必要为了我为难自己。”


    “我不怕。”


    路卡倔强地抬起头，眼神明亮得有些灼人。


    原来她只是担心钱，路卡心里又有了底气。


    他每天都比别人干的活要多很多，地主赏的也很大方。


    “我喜欢你，薇薇。我想护着你，你等我，等我来娶你！”


    话音落下，不等薇薇回应，他提起油灯步入黑暗。


    薇薇怔怔地望着那盏灯远去，直到那点亮光在夜里彻底消散，她才叹了口气。


    路卡不懂她……


    她其实，谁也不想嫁。


    她的母亲就是个例子，嫁人生子，没见得拥有幸福，却早早撒手人寰。


    可她又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呢？


    海风吹起她的发丝。


    夜色里，那抹红色，孤独，又迷惘。


    屋里，小儿子看着薇薇提着水桶出门，脚步声渐远后，给大哥使了个眼色。


    大儿子立马拉住玛莎，压低声音：“妈，地主又问起薇薇的事了。”


    “问她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小儿子嘿嘿一笑，带着讥讽：“地主想要她，而且听说开价可不低。”


    玛莎一顿，眼底闪过贪婪的光。


    “多少钱？”


    小儿子伸出两根指头。


    “够买二十头羊。”


    玛莎倒吸一口气，睁大眼睛，脸上尽是贪婪。


    “可有个麻烦。”


    大儿子挑起一边眉毛：“路卡那小子也喜欢薇薇，你也知道他那脾气，要是知道我们把薇薇卖了，怕是会砸了地主家的门。而且他人高马大的，我们兄弟俩加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


    玛莎脸色阴沉了一瞬，咬着嘴角，眼珠滴溜溜一转。


    “路卡……哼，他算哪根葱？我就不信他能管得了我家的事！”


    “可他力气大，真要闹起来……”


    玛莎突然抬头，嘴角浮起一个阴冷的笑。


    “那就不去惹他，去惹他娘。”


    两个儿子看向玛莎，她眯起眼睛，笑得越发阴毒。


    “他娘可是个怕丢脸的，我只要在她耳边说几句，她自己就会去收拾那臭小子。等到时候，地主的钱一到手，薇薇她跑不掉的。”


    说完这话，屋里一阵诡异的沉默。


    火光在她脸上跳动，把她的笑容映得像一张裂开的面具。


    下一刻，三人几乎同时低笑出声。


    那笑声低沉又阴冷，顺着夜风钻出窗缝，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