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双杀！”


    幺幺倒吸一口凉气。若妲这一个大招，不仅凭借半秒无敌规避掉拉法莱娅的时停，还反将敌方二人弹死。


    赚死了！


    “所以……先前她几波站位，是故意的吗？”小梨皱眉。


    “啊？那就有点太逼真了。”


    幺幺顿时细思极恐，搓了搓自己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假如白玖意识到了清夜开大的时机，为什么不提醒队友呢？”


    “当然是——为了给她的大招布局啊。”


    小梨打了个寒颤，“真是个心狠的女人……不仅对敌人狠，对队友居然更狠。”


    “还记得之前论坛私下里投过票吗？”


    幺幺打趣道，“‘最想在排位赛排到的队友——游走位篇’，白玖可是高居榜首呢。”


    “……哈哈。”


    小梨干笑一声。论坛可是白玖的黑粉聚集地，你在这里说这个，不怕被挂得六亲全飞吗？


    她这同事，真是一嗨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完全不顾旁人的死活。


    小梨内心暗骂着，面上却勉强笑道：“不过，这局比赛下来，白玖新一轮的排名，估计要变天了。”


    她扪心自问，倘若自己做了白玖的队友，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大抵是要破防大骂的。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娇小的身影，横亘在Greg几人面前。


    VVIN的辅助位——甜品师-奥日娜挥舞着糖霜法杖，精准地将【甜蜜护盾】套在自己身上，抗住了Greg下一波集火。


    他这局的角色奥日娜，技能设定是将增益套给队友，为他们提供各种正面Buff。


    然而，队友却先他一步而死。


    这是他身为辅助位的责任，却不是战斗的终点。


    他还能战！


    “好样的，阿苍！”


    尚在复活倒计时的离殇大声喝道，“守住！不能让她再拿新的据点——”


    “放心。”


    阿苍眯起双眼，冰冷的目光在敌方几人身上逡巡，试图预判他们的攻击路径。


    “想拿E点？呵。”


    “在Z国，还没有战队能把VVIN打到5：2。”


    “你们也一样。”


    “Greg？不入流的弱队罢了。”


    流觞：“…………”


    救命，她不行了。


    在流觞看来，阿苍这位队友哪哪都好，就是一打多的时候喜欢说大话给自己壮胆。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还好对面听不到她们VVIN的队内语音。要听到了，那还得了？


    她们VVIN面子还要不要的啦？


    只是，说中二台词的阿苍，居然真的撑住了。


    整整三十秒，他面对Greg三人，竟真的只靠跑动、绕柱和护盾，守住了E点。


    “撑住，还有十秒。”


    清夜的声音淡淡传来，“十秒，我就能赶到，E点还有救。”


    “……好。”


    残血的糕点师抹了把嘴角血迹，捏在手里的位移迟迟不敢交出。


    ——没有退路了。


    这时，金发碧眼的精灵持弓，冷冷堵在奥日娜的面前。


    阿苍抬眼，表情沉肃。


    “……对啊。”


    “我怎么忘了——这局比赛还有你，沈亦墨。”


    说起来，他这身防守的本领，还是跟沈亦墨学的呢。


    ……


    如果问一个QW玩家，攻击和防守，哪个更容易？


    那么，十个人里，有九个都会回答——防守。


    攻击需要把敌方站在据点里的人都杀掉，防守却不同。


    守点不需要打赢，只需要站住、死撑，拖到队友赶来，就算胜利。


    阿苍也这样觉得。


    他还记得他第一天来KK的时候，教练问他——


    “为什么要玩辅助位？”


    “因为对我来说，防守更简单。”阿苍耿直地答。


    “……呵。”


    教练轻笑一声，朝着沈亦墨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你适合向他学习。”


    “他是KK目前，最擅长防守的一个。”


    “跟他学，让他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就可以上位正选了。”


    那时候，KK战队的风格……一贯如此。


    每一个队友，无论是正选还是替补，队友间都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


    只要你那天状态不够好，就会被教练无情地换下。


    但阿苍在KK战队待了三年，沈亦墨一次都没被换下过。


    KK战队那么多队友里，沈亦墨也是最不吝于教导阿苍技巧的那个。


    “防守啊……”


    他沉吟，看向表情怔愣的阿苍，“我一直觉得，防守要比攻击更难。”


    “攻击的话，找到自己的攻击方式便可以。可防守，却要根据对手的攻击方式而变。”


    对于阿苍，他有问必答，仿佛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正选辅助之位会被阿苍换下。


    这也是阿苍最不理解他的一点。


    “你怎么就不藏私呢？”


    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便问沈亦墨。


    “为什么要藏私？”


    彼时还不满20的沈亦墨，用困惑的目光回望他，“你变强了，对队伍不是好事么？”


    “……”


    阿苍无言以对。


    但自那以后，他渐渐变得更加亲近对方。


    他们互换了联系方式，一起吃食堂，一起交流辅助位心得，甚至……


    甚至，一起捧奖杯。


    ——2603年，KK战队击败当时的豪强队UIR，拿到了Z国冠军。


    金雨漫天。队友们一拥而上，共同捧起那荣誉。


    虽然，他们的手同样贴在那金光闪闪的奖杯之上。


    但阿苍知道，真正配得上奖杯的辅助位选手，只有沈亦墨一人。


    “你只是一个替补，连一场比赛都没打，算什么辅助位？”


    果然，某次训练赛表现不佳后，教练又一次嘲讽阿苍。


    是啊。


    阿苍垂眸。


    他只是一个替补，连一场比赛都没打……算什么辅助位呢？


    沈亦墨离开后，阿苍自动晋升正选。


    或许这样，某一天，他们可以一起作为辅助位，在赛场上同台竞技？


    然而，阿苍期待的事情没有到来。


    ——沈亦墨转位置、改id的消息，很快传遍了KK战队。


    “你不是说，防守比攻击更难吗？”


    “为什么要放弃？”


    阿苍难以接受。


    他打开联系人列表，犹豫很久，终于按下“删除好友”。


    “既然你要改位置，为什么不早点改呢？”


    “为什么，偏偏要在我离开之后？要让我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这不公平。”


    只是，就在他思绪翻涌的瞬间，白玖的若妲已然从奥日娜背后欺近。


    机械装置发出危险的嗡鸣，三角光墙瞬间展开——眼看着就要将奥日娜弹向致命的角落！


    千钧一发之际，阿苍眼神一凛，奥日娜娇小的身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直角扭身，糖霜法杖点地，借着技能的后坐力极限滑步，竟擦着光墙边缘惊险掠过！


    “轰——”


    刚刚逃出生天的阿苍，却没有再逃。


    他冲向沈亦墨，冲向那技能用空的艾格妮丝。


    ——该反击了。


    阿苍表情转冷。


    师父，敌人，或者是……朋友？


    或许已不再重要了。


    他们如今的身份，是对手。


    ……拼尽全力，让他看到自己的进步吧。


    阿苍呼了口气。


    浑身皮肤仿佛都在此刻变得紧张起来。


    甜品师的法杖泵出糖霜，纷纷扬扬的甜蜜雪花，霎时间笼罩了艾格妮丝，将其血量猛地吞没大半！


    “杀——”


    【好厉害！】


    【这也能躲？这也能打？】


    【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奥日娜玩成这样。这么惊艳的操作，他怎么不玩输出位啊？】


    观众席爆发出阵阵惊呼，连Greg几人也露出来错愕的神情。谁也没想到，一个奥日娜，竟能做出如此极限的操作！


    这样一个功能型辅助，在不声不响中，默默地帮队友开盾抵挡、提供增益、走位增伤，甚至在队友阵亡时挺身而出，做到了1V3守点反击……


    每一条，都臻于完美。


    “这还是人吗？”


    就连小梨也不禁捂脸感叹，“QWL专长一隅的辅助很多，却很久没出过这么全能的辅助位了！”


    “不，还不够。”


    阿苍的思绪止不住地飘远，“如果是他来用奥日娜，如果是沈亦墨……”


    “咻——噗！”


    “Youhavebeenslain！”


    仅仅一个走神的工夫，屏幕暗了下去。


    “可恶，还是输出不够啊。”


    阿苍的眼神黯淡下去。


    紧接着，艾格妮丝持弓的身影在不远处闪现，弓弦震动。


    她嘴中叼着一根箭矢，在队友的簇拥下，踩过奥日娜尚未瞑目的尸身。


    “……他变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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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亦墨默默地想。


    他最后一次联系阿苍，是过年时的例行祝福。


    当那个属于“被删除好友”的红色感叹号亮起时……


    沈亦墨有点受伤。


    虽然他们本来就不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是误会吗？是不想再和KK战队的人有联系吗？


    大概没机会再问到了。


    沈亦墨没有告诉阿苍，他是被逼走的。


    当时的事闹得很大，逼他退队的那人动用他圈子里的人脉，让他无处可去。


    走投无路的时候，刚退役不久的许桡加上了他：


    “要不要来Greg？”


    反正无处可去，不如就答应吧。


    沈亦墨参加了试训，却发现——Greg，已经有一个辅助位了。


    正出神的时候，许桡发现他一直在看毛毛，于是笑道：“这是我挖到的新人。”


    “你要是来，可以让他做你的替补。”


    沈亦墨跟着打了几局，随即婉拒：“这么有天赋的选手，坐冷板凳太可惜了。”


    “你们现在，最缺的，应该是远程输出位吧。”


    “我可以改位置。”


    改位置？为了她给的那点工资？


    许桡愣住。


    “可，你的手……”


    如果她是一个纯粹的教练，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她也做过选手。


    从头开始练位置，需要多少努力？又会缩短多少他的职业生涯？


    她应该对她的选手负责。


    “在那之前，先为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沈亦墨扯了扯嘴角。


    刚刚建立的俱乐部百废待兴，可不是供资本家心软的地方。


    只是，他坦诚了一切，却唯独隐瞒了自己的手伤。


    ……好痛。


    操纵艾格妮丝的手，微微一颤。


    沈亦墨皱眉。


    他想起几天前，白玖问他，为什么要选择做一个擅长防守的输出位？


    其实，于他而言，这从来都不是“选择”。


    他是先擅长防守，然后才成为输出位的。


    虽然不知道最后一刻什么时候到来，但至少，请让他……燃烧到最后一刻吧。


    改位置加速了他职业寿命的耗尽，但他不后悔。


    转瞬间，杀掉最后一人的精灵走到E点中心圆柱，伸出一只手，开始读条——


    “Youhavebeenslain！”


    魔女挥动法杖，毫不留情地收下艾格妮丝的人头。清夜眯起双眸，危险地巡视在场的每一个敌人。


    “阿苍嘴上是中二了点，但有句话没说错。”


    “VVIN的E点，没那么好拿。”


    甜品师弥留之际大睁的双眸中，映出魔女漆黑的长靴。


    她终究还是拖到了拉法莱娅的到来。


    “辛苦了，做得很好。”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几乎在同时，双方游走位启唇，轻声安慰自己死亡的队友。


    见拉法莱娅复活，若妲瞬间冲了上去。


    两道身影如镜像般同时跃起。魔女的沙漏倾泻出扭曲时空的辉光，而机械少女的装置也已准备就绪——


    几乎同时，二人按下了大招！


    “不好。”


    清夜反应过来，但此时双方技能都在前摇，已经不能取消了。


    最后一刹，还是若妲的大招光屏先一步到来。


    魔女被弹飞，落到几十米之外。而她大招的时停，恰恰在这时开始。


    ——她的拉法莱娅，空大了。


    屏幕很快暗下。


    清夜抬起手掌，看着自己布着薄茧的手，陷入沉思。


    这好像……还是她职业赛场以来，第一个空大吧？


    “若妲与拉法莱娅同时开大，弹开了拉法莱娅，玖神天秀！”


    看到此处，全体观众不由得纷纷起立，为白玖鼓掌喝彩，就连解说幺幺也不禁哽咽：


    “五比二！这可是QWL极其少见的五比二！面对强队VVIN，这个5：2的含金量，堪比一些对局里面的六比一！”


    “能做到这一步，Greg四人用他们的实力，证明了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镜头正中的若妲，在读条完毕、收下E点后，却没有停下脚步。


    “等等！”


    小梨瞪大双眼，“白玖好像……还没有停下来？她怎么朝着F点冲过去了？”


    幺幺瞪大双眼：“可现在已经是5：2了啊，这么大的优势！她还想贪？”


    “莫非……她想拿秋季赛开赛以来，迄今为止第一个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