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禾。”


    三个字彻底打断了她的话。


    周亦憬侧头看他，嗓音疏离，眉目冷淡漠然，像是在看陌生人。


    温书禾一凛，心跳似是慢了半拍。


    她垂眸，意识到是自己越界了，她没有立场和身份去说这些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脆弱。


    往熟了说，两人是邻居或朋友。


    往不熟了说，两人就是普通的合作伙伴。


    作为合作伙伴，她的话就是越界。


    这些天短暂的相处、接触以及那点莫须有的心动，全在这刻化作泡影，随风吹散。


    车子平稳驶入高架，温简言坐在后排，相较上午的活泼，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把温简言送回老宅后，两人回御都府。


    临近傍晚，乌云遮住最后一片晚霞，窗外下起漂泊大雨，汽车碾过积水发出沙沙声，整座城市因这场雨变得寂静。


    车内气压沉重，温书禾觉得肩上重的很，两人无言。


    车库。


    两人一个坐在主驾，一个坐在副驾，谁都没下车，周遭气压很低，闷得人几乎喘不过气，似在等对方说些什么。


    可依旧无言。


    温书禾微低着头，后脑几根发丝洒在颈间，思绪逐渐飘散。


    忽而，周亦憬降下车窗，手肘闲散搭在窗沿，视线飘向窗外。冷冽的风发了疯地灌入，打乱两人碎发，潮湿感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温书禾。”


    这是他第二次唤她。


    周亦憬侧头看她，眼神凌厉掠过她的肩膀，直至对上她的目光，“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越界了。”


    *


    半月后。


    上次的事已经过去半月，这期间她和周亦憬没说过半句话。即使是在楼道碰见，两人也都互相别着劲，装作不认识且不理睬对方。


    一切都似回到刚认识那会。


    准确来说比刚认识那会还要差。


    两人之间，连最基本的客气、礼貌都没了。


    温书禾这段时间也想了很久，但却始终拉不下脸。


    年后的直播测评二人依旧要合体，按原计划两人将在这次直播撒糖，测试最新款的内馅捏捏。终于在直播当天下午，两人说了这半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周总。”


    她眼含微笑，对周亦憬称呼官方又礼貌。


    身旁的林芜听了，心里一咯噔。


    也没心思继续和场务沟通，视线暗戳戳地不断偷偷瞟。


    心里暗暗揣摩，这两人难道又吵架了？


    上次还听说他俩一起去赛车，按理来说感情应该会升温吧……


    现在年轻人真的是！


    “周总，这次直播的发言稿我已经拟写好，你看一看，如果没问题的话，现场随时可以开拍。”温书禾把发言稿递给周亦憬，嗓音客气疏离。


    周亦憬接过发言稿，大致扫了一眼，颔首，“好。”


    两人的相处模式似是回到刚认识那会，客气且礼貌，唯一不同的是还多了些别扭。像是刚吵架完的小情侣，互相呕气，不理解对方的做法，都在等对方递台阶。


    五分钟后，直播正式开始。


    这场直播宣发十分充足，足足余热了一个寒假。温书禾和周亦憬更是拍摄了许多双人CP预热视频，包括但不仅限于双人变装视频、玩捏捏视频。


    直播一开始，直播间的人数直线飙升。


    温书禾率先打招呼，“大家好！我是书禾，终于和大家见面啦！大家春节有没有吃胖呀？今天我和周总将会带来最新款的内馅捏捏。”


    周亦憬紧随其后，“大家好，我是周亦憬！”


    由于宣发内馅捏捏，本次直播要求两人之间必须要有亲昵互动。开拍计划的是温书禾给周亦憬系领带，周亦憬整理温书禾的碎发。


    可前两天两人刚闹别扭，一时间谁都拉不下脸主动互动,直播间的画面也就此僵住。


    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


    耳麦传来林芜的催促声，“快！周亦憬快点整理碎发，戴上发箍！！！还有书禾，整理一下领带！”


    “你们俩就算不能为我亲一个，也得为直播效果做做样子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周亦憬顿了片刻，上前两步，走到温书禾身边。抬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视线扫过面前的发箍，他挑了一个怄气小猫发箍，漫不经心道：“这个像你。”


    发箍上的小猫犹如炸毛般张着嘴，露出两颗锐利的虎牙，张牙舞爪的，实在算不上可爱。


    她蹙眉，略微有些不满，怼道：“那你就是旁边的老鼠，我要是猫绝对先吃掉你！”


    弹幕被两人的互动逗笑，疯狂磕CP：


    【吃掉你！斯哈斯哈！能不能直播吃~】


    【在哪里吃？周总身材好好，性张力拉满，我也想吃。】


    【怎么个吃法？】


    【现场直播！现场直播！现场直播！】


    期间，他目光始终紧紧看向她。


    周亦憬本就生了双深情眼，那目光任谁看了都算不上清白。


    如果不是看到两人直播前的疏离，这场面，让林芜也有种两人在一起的错觉。


    她站在不远处瞧着两人的互动，郎才女貌倒是般配得很。


    恍神间，她总觉得要给两人感情添把火。


    不然就周亦憬那个冰山，迟早能把女生赶跑。


    周亦憬冰冷的指尖轻绕过温书禾脸颊，给她戴上发箍，温书禾只觉脸颊微痒，呼吸紧了几分。又想到自己的互动任务，她抬眸看了眼领带。


    灰色领带，系得很整齐。


    再抬手整理，就会显得两人互动很假。


    思索间，温书禾视线扫了两眼，整理哪里才显得不刻意而且还能甜？目光最终停留在他额前略微凌乱的碎发。


    她没多想，抬手拨弄两下他额前的碎发。猛地对上他的眼眸，两人呼吸同时一滞。


    温书禾觉得有些不自在，迅速别开目光，对着镜头开展下一个环节：“好啦！我将和周总开始测评内馅捏捏，这款较上次的捏捏有了更大的改良哦。”


    “其实说到内馅捏捏，我跟周总也是不打不相识。如果没有内馅捏捏，我跟周总也不会成为合作伙伴。”


    “诶！周总。”温书禾按照台本挑起话题，“其实有个问题困惑了我很久，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怎么样的？”


    按照台本的官方回答，周亦憬会回答：“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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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觉得温小姐很漂亮，测评能力出众，所以才会有后来的合作。”


    可他偏偏不按常理出牌。


    周亦憬轻笑，下颚微抬，“第一眼感觉是只张扬舞爪的炸毛小猫。”


    过了两秒，他补充，“当然，现在也是。”


    温书禾尬笑两声，为了直播效果不情愿的附和，几乎是咬牙切齿：“哈哈哈，周总可真爱开玩笑，我平常不炸毛的哈！”


    为了摆脱给自己挖的坑，她拿起桌边的那只内馅捏捏开始测评，内馅捏捏有二十种款式，每个捏捏都有香味。


    第一个捏捏是只黄色娃娃，一捏，嘴里吐出来只黄色小猫。


    是奶黄味！


    “这款黄色娃娃非常好闻，里面是黄色小猫！好评！”


    第二个捏捏是屁桃君。


    温书禾对上次被臭到还心有余悸，她不假思索把这款捏捏递给周亦憬，“你来捏。”


    周亦憬接过，用力捏了两下，屁桃君的嘴巴散发出桃子香。


    温书禾闻了两下，虽然是香味，但她依旧对屁桃君没什么好感。


    怎么看都讨厌！


    下一款的葡萄捏捏却收获了她的犀利锐评：“难闻！一股坏葡萄的味！差评差评差评！不推荐买！！”


    下一款是只炸毛娃娃捏捏，张着个大嘴都能塞下个鸡蛋。蓝绿混色头发乱糟糟的，嘴巴肿得像香肠，潦草程度简直跟屁桃君不相上下。


    温书禾拿着捏捏朝向周亦憬，憋不住笑，“这个捏捏，像周总。”


    周亦憬脸黑了下。


    ……


    “好啦！内馅捏捏的直播就结束啦！总体而言，这款捏捏的香味要比上次好很多，但是因人而异，所以大家仔细考虑后再购买哦。”


    后台，温书禾在和林芜商讨后天直播的台本。


    温书禾对大多方案都没意见，可对直播撒糖这一项，她还真不想再来一次。她硬挤出个微笑，推脱道：“这也不能天天撒糖吧……，再说了周总也不一定愿意。”


    林芜看出她的不愿，可为了外甥的幸福，最后还是豁出去了，“你们今天直播互动多自然，简直是郎才女貌，颜值登对，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眼看她越说越离谱，温书禾当即打断：“咳咳，要不咱们先看看怎么拍直播封面？”


    林芜只好点头答应，心里琢磨怎么通过拍摄增进两人的感情。


    三人到了摄影棚。


    不知怎得，温书禾觉得今天摄影棚跟往常不太一样。右边的大灯要比往常更亮，摆放的角度也有些奇怪。


    可身旁的两人却没察觉出异常。


    她以为是自己最近太累，过于多心，也没再去想。


    “对！对！对！你们俩距离稍微近点，不要离这么远！”林芜简直为他们俩操碎了心，“手放到领带上！眼神暧昧拉丝！”


    温书禾咬牙，试图劝说自己。


    为了拍摄！为了事业！为了工作！


    温书禾的指尖从西装下摆轻轻掠过，循着衣料纹理缓缓向上，最终缠上那截领带。


    她抬眸时，眼尾恰好对上身前周亦憬的目光，空气里似若有若无地滞了半秒。


    忽而，头顶右侧的大灯骤然熄灭，整盏灯不受控制地朝温书禾的方向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