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新婚同居

作品:《反季的风吹乱花期

    在场之人俱是不解。


    丹南率先安抚好闺蜜的情绪,“之后告诉你。”


    然后看向丹东,“把工程队撤了,我来的路上已经联系律师,稍后他们会来和你们对接。”


    丹东径直扶着肚子到母亲身边检查结婚证。


    那架势,恨不能打电话查询有关部门验证真伪。


    “别多想啊,”丹南朝那母女俩说,“办/假/证犯法,我可不是乱纪的人。”


    丹厌离已经由惊转喜,爱不释手地捧着结婚证。


    如果丹南此时失忆,八不准会把眼前的场景当做是慈母感念女儿终于成家。


    可惜,过去的记忆刀凿斧劈,轻易忘不掉。


    她的欣喜,在丹南这上秤都压不下码,很可笑。


    丹东转头问季逢春,“你没意见?”


    季逢春顺口说:“又不是嫁我,我凭什么有意见?又不是你嫁,你又问什么呢?”


    丹东也不和她吵嘴,只和丹厌离说:“母亲,看样子季家还不知道这件事,恐怕对我们影响不太好。”


    “要说出去,别人只会当我们丹家的女儿勾引季家的儿子。”


    “而且……”她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丹南,“要是别人就算了,谁不知道季知节最讨厌她,恋爱都没谈过,也不晓得她用了什么办法让季知节娶她。”


    “是啊,”丹厌离蓦地抬脸,“南南,他怎么会娶你?”


    丹南说:“我没勾引他。”


    “那……”丹厌离抬头看了眼丹东。


    丹南再次开口:“我把他强/奸了,满意了吗?”


    “啊,对了,季家的叔叔阿姨现在的确不知道这件事儿,你们既然撺掇我结婚,就好好扮演角色,去和人家沟通一下。”


    横竖都要遭受羞辱和质疑,不如堵死对方的路。


    不出意外,又引发一场热闹。


    丹南无所谓地带着李逢春踏出丹宅的门框。


    门还没修好,丹厌离指名要定制的木头,一时半会没有料子,只能耽搁下。


    空洞的大门一如旧疤陈痕上的豁口,再也关不住宅院里那些亲人间的算计。


    丹宅外,季知节早已在车边等待。


    看到人出来,无视了姐姐的目光,先解开外套披去丹南身上,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好像他们已有多年恋爱史。


    但本人并不知情的那种。


    丹南顿了一下,眯缝眼看他。


    季知节面不改色,“这是夫妻应尽的义务。”


    “哎我去,应尽的义务!”季逢春皱着脸阴阳着学舌,问丹南,“宝,到底怎么回事儿?”


    季知节:“是我主动提的。”


    季逢春横他一眼,继续问丹南,“是正儿八经求婚了吗?”


    丹南刚要开口。


    季知节又抢话,“是的。”


    丹南转头看他。


    越俎代庖的季知节垂下眼,“你说。”


    丹南倒也不是在意他插话,就是单纯觉得这人从昨晚到现在都不大正常。


    昨晚的一切都可以把解释权交给荷尔蒙,今天他还这么……温情。


    丹南有些疑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处男都把第一次看得很重?初尝禁果之后新鲜劲儿很难褪去。


    这闷坨子的感性居然是在这个方面?


    丹南用目光上下扫描季知节。


    “怎么还盯着瞧呢?”季逢春凑到她面前,“体验之后很满意?”


    丹南干巴巴地“哈哈”笑了两声。


    技术堪忧,时间又长,只有被耕的感觉。


    “姐们儿,你闷不做声搞这么大一件事,二宝昨晚跟你说什么了?”


    丹南略加回忆,然后回答:“他说缺个男人凑数,他刚好带把,让我拿去用。”


    季逢春吸着凉气看向自己弟弟。


    季知节:“原话不是这样。”


    丹南:“大差不差。”


    季知节就没再反驳。


    “宝,我晚点打电话给我,我现在得去趟西塘胡同。”丹南抓着季逢春的手晃了晃,笑眯眯的。


    季知节看着她笑,视线又缓缓下移,落到她们交握的手上。


    等二人说完话,趁着气氛较为和乐,他拿出手机。


    “丹南,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差点忘了这事儿。”丹南掏出手机操作。


    季知节面上不显,实则手指迅速点了几下,把自己大平层的地址和房门密码发给了她。


    “嗯?”丹南抬眼用目光询问。


    季知节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放进内兜,“张正白天派给你,要去哪里,告诉他就好,家里缺了什么,也可以告诉张正,如果觉得性别有障碍,我今天之内会聘请一个阿姨到位。”


    “另外,家中没有女性的生活用品,如果是短期内有急用,你可以告诉我,我回家的时候会带上。”


    安排得明明白白,条理清晰。


    丹南张了张嘴,硬是没找到切入点拒绝,转念一想,如今生米已成八宝粥,再扭捏也怪没意思的,何况就算是联姻也要做好表面功夫。


    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丹南也就答应下来,正要走,又被季知节叫住。


    “把你的结婚证给我,公司需要更新法人身份信息。”


    “啊?哦。”丹南在自己身上的兜里摸了一遍,把红本交给季知节。


    这还是刚才折腾起来的时候,她从丹厌离手里抢出来的。


    季知节拇指抚了遍结婚证的表面。


    才多会没见,已经起了褶皱。


    车子缓缓驶远。


    季逢春果断扇了弟弟后脑勺一巴掌。


    “你在搞什么?”


    季知节被打得头颤,表情却纹丝未变。


    “我听了你的话,我让她睡我。”


    季逢春异常安静地盯了他片刻,继而叉腰笑起来,越笑,拳头越硬。


    她低声爆了句粗口。


    季家和丹家比邻,两家宅院占地不小,中间隔着条火巷。


    铺路的方砖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两家的墙角都有苔痕。


    而这条夹道,见证了他们三人从小到大的无数回忆。


    太熟悉,仿佛一回头都能瞧见晚霞铺道,闷坨子身上挂着三人的书包冷着脸跟在两个女孩后面。


    童年擦身而过,季逢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在这条道儿里,询问季知节和丹南感情问题的这一天。


    “你的心思是半点儿没说?”


    “没说。”


    “请问是为什么呢?”


    “如果我昨晚告白,就娶不到她了。”


    即便再搞砸,季知节也知道,丹南选择找人结婚领证,实属无奈之举。


    而她并不擅长伤害人,但凡知道对方的心意,绝无可能把他拉进这种僵局。


    所以无论怎么看,隐藏心意都是最优解。


    就结果而言,季知节并不后悔。


    季逢春抱着手坐自己行李箱上,“睡我?这是求婚能说出口的话?国家扫黄打黑是没覆盖到你是吧?人在菜市场里说论斤卖都比你这有质量!”


    “你这什么脑子?还追人呢,你回娘胎重造吧!”


    季知节站着挨训,好半天,重复道:“我娶到人了。”


    季逢春发出声意味不明的笑。


    季知节开始辩论:“你知道昨天的事情,没有耽搁的可能性,如果我不娶,她完全有概率和其他人领证,说起来,你应该早就知道她没有结婚。”


    “责任在我?”季逢春脸都气麻了。


    季知节没有回答,眼神却无半分悔意。


    “哇塞,”季逢春站起来,抬手一下下戳着他的肩膀,“我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情,我没有义务和责任帮你的感情铺路。”


    “这明明是很好求证的事情,是你,季二公子,自己没胆子去问。”


    “是,人是娶到了,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告白的机会?”


    “季知节,人际交往是不能套公式的。”


    “你把谈判那一套用到求婚里,人跟你领证的前提就是因为没有感情,你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这叫结婚?这叫交易!藏好你过去的心思吧,不然让她发现你是趁虚而入,只会死得更惨。”


    季逢春拽上行李箱,临走时踹了二胎小腿一脚。


    季知节在原地站了很久。


    两家院子临墙都种了不少树,季节已经如此,叶落无可避免。


    枯叶随着风迷茫乱荡,偶尔几片撞到他的鞋。


    他不敢踩。


    这些叶子碎了就没了。


    季知节收回思绪,看了眼时间,十一点有场并购会……


    他工作时状态如机器,一如既往,直到太阳落下,直到天幕染墨。


    人都没有离开过办公桌。


    张正愣是没明白,这领证第一天,也要这么加班吗?


    真不回去和太太交流感情吗?


    再说了,他揣摩圣意,觉得老板娶到心上人,指定要早点回去。


    所以他甚至在午餐时邀请女友晚上下班出来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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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到八点。


    老板还在带头卷。


    可电影快要开场了……


    张正试探地说:“太太今天……去医院之后,还去了超市,买了许多水杯和零食。”


    “嗯。”季知节头也不抬。


    嗯。


    嗯?!


    这是你一个新婚丈夫应该有的态度?


    张正心里装了一吨问号,人已经没招了。


    他把季度报表放到办公桌上,准备拿出手机取消约会,忽然听正在埋头查看文件的老板出声。


    “你不是有事儿?”


    张正动作一滞,脑中过了遍自己今天的工作流程,并无纰漏。


    他不确定地问:“我……有吗?”


    “我无意偷听,”季知节合上文件夹,又拿过另一册翻开,“路过的时候听到你今晚要看电影。”


    张正僵硬地歪了歪脑袋,因为这话根本没法儿接。


    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难不成还能让他一个特助在老板没下班前离开公司?


    下一秒,老板说:“数据统计,夜场电影最受欢迎的时段是九点到十一点场,你去吧。”


    张正觉得耳边响起了独属于教堂的音效。


    百人吟唱的那种。


    老板突然通人性了。


    有点魔幻。


    难道这就是婚姻的力量?


    张正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清寂空大的办公室里,男人身后是城市灯火,独身埋在桌前,未染半点暖色。


    他想了想,又折回去低声说:“老板,也别让太太等久了吧,夜深了,正好回去一起吃宵夜?”


    放到以往,他绝不会说这些话。


    张正是打工人,无法共情资本,却能共情男人。


    他抓抓脖子,“我对象,要是等久了,我得卖惨才能哄好呢。”


    当然,卖惨的大部分话术都是在说自己有个卷王老板,这句话就没法说。


    季知节的视线没从报表离开,翻动纸张的动作却停了两秒,偏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然后说:“去吧。”


    “啊……好。”张正麻溜地走了。


    季知节到家时已是深夜,意外地发现客厅里留了一盏灯。


    那是再寻常不过的落地灯,60瓦,LED灯泡,色温偏低,暖黄的灯光会投出扇形光亮。


    除了周末要回季家老宅,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宿这个大平层,天天能见着这盏灯。


    唯独今天,突然感受到它的温度。


    有人打开它,有人为他留下一盏灯。


    再普通不过的光亮,被赋予了意义。


    季知节不清楚自己在玄关站了多久,用力地眨了眨眼,才换鞋进去。


    沙发上搭着他今天给丹南披上的外套,桌上五颜六色的水杯里还有未喝完的饮料,垃圾桶里有零食果干的袋子。


    一切都是她的痕迹。


    季知节轻轻推开卧室门,借了几分月光,看到床上被子鼓起一团,随着呼吸而均匀起伏。


    他在门边看了很久,因为这种体验实在新奇。


    多年来,许多个深夜。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然而在今夜,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住了进来。


    她的呼吸声正与他过往的孤寂隔空对峙着。


    好半天,季知节才舍得动,他去客卧洗了澡,才重新回去主卧,掀开被子的另一侧,动作缓慢地躺了进去。


    然后靠近她,抱住她。


    确定眼前的人是温热而真实的。


    攒了一天的疲乏终于在此时卸甲。


    季知节把脸埋进她颈间,深深吸气。


    在黑暗中,他用气声说:“季逢春打我,还骂我。”


    丹南没有回应,睡得很沉,呼吸平缓。


    季知节越发贪婪地把人按进怀里。


    然后,某些记忆突然苏醒。


    昨夜的触感、温度,交缠不歇的身体,压抑的喘。


    而那些柔腻的感觉,正铺展于指尖下。


    蓦地,季知节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理智知道得松开手缓一下,但实际情况是越拥越紧。


    丹南本来梦着自己在草原上开车跟踪某只受伤的猎豹记录后续。


    突然天上的太阳砸下来,顷刻之间便是燎原大火。


    有些呼吸不畅。


    想逃,却被着火的枝桠缠住。


    半梦半醒之间,她本能地嘀咕:“硌着我了!”


    然后烦躁地伸手想拽开那根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