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舟走过来，看了地上一大袋东西，还有披头散发的秦曼。


    “怎么了？”


    保安：“报告谢先生！我们怀疑这个女人偷东西。”


    秦曼：“……”


    “偷？”谢景舟慢慢挑眉，对上了秦曼窘迫到满脸通红的脸。


    秦曼赶紧七手八脚地打开袋子：“我没偷，这些都是我不要的。真的，你看……是一些书，十几套床单被套……衣服……”


    “对，还有玩偶，手办，这些东西我不要了……”


    她慌乱解释。


    死嘴啊，快他妈解释清楚吧。


    这世界上有没有比在自家楼下倒垃圾被人怀疑是小偷更尴尬的事了吗？


    有!


    就是当着自家老板的面，在自家楼下倒垃圾被人怀疑是小偷。


    她特么的都有点不想活了。


    保安A眼尖：“这玩偶很贵的！我见过，一个一万呢！”


    保安B附和：“对啊，在海鲜APP上，这个玩偶超级贵。”


    “就是，现在小偷都喜欢偷一些看起来不值钱，但是其实很值钱的玩偶啊，手办什么的。”


    “对，这里也有手办，好贵的！”


    他们七嘴八舌，努力证明自己对小偷的判断有理有据。


    这么多东西，加上深更半夜不睡觉非要拖着垃圾出小区……正常人怎么会这么干？


    秦曼哭笑不得，只能看向谢景舟。


    “总裁，您帮我解释解释。”


    谢景舟目光扫了一圈，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哦，她的确是1701的业主。至于这些东西……她爱好改变了，不想要了。”


    保安一听大佬都保证了，自然是没什么好说。


    “哦哦，原来真是秦小姐啊，失礼了。”


    “是啊是啊，秦小姐您干吗半夜倒垃圾？那么多东西，喊我们去帮忙搬就行了。”


    “是啊，秦小姐您瘦了好多，都认不出来了。”


    “……”


    保安们走了。每个人怀揣着秦曼随手送的玩偶和手办。他们刚才眼尖看出还能卖二手，很高兴笑纳了。


    偌大的停车场就剩下两人。


    秦曼松了一大口气：“谢谢总裁。不然我真不好证明我自己。”


    谢景舟：“不是有人脸验证吗？验证一下不就可以了？”


    秦曼噎了下：“我说刚才验证不过，你信吗？”


    谢景舟仔细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十几米之外的刷脸电梯。


    无言以对。


    秦曼吐气：“人倒霉，喝水都塞牙。我瘦了，所以机器识别不出来。”


    谢景舟看着一大包东西：“为什么半夜丢垃圾？”


    里面的东西还挺好的，不像是旧了用不了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用这些东西的人睹物思人，被恶心到了。


    秦曼心烦地挠了挠乱七八糟的长发：“就是手欠翻了搬家的箱子，然后看到这些东西……”


    她没往下说，谢景舟也没问。


    手一提，偌大一包东西被他轻轻松松提了起来。


    秦曼吃惊抬头：“总裁？你……”


    谢景舟垂眸看着她：“想丢哪儿？”


    秦曼脑子还慢了半拍，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提着东西朝着车走去。


    她赶紧跟上，说了个地址。


    开车，出车库，上马路。


    一路丝滑得两人都没什么话可说。


    深夜街边路灯一盏盏往后倒退，光影在男人五官立体的脸上明明灭灭。但明明车里是二十四°，但怎么觉得气压好像很低。


    总裁大人好像心情不太美好。


    秦曼后知后觉问：“总裁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景舟打了把方向盘，嗓音淡得和白开水似的：“被批评了三个小时，当然晚了。”


    啊？


    秦曼：“被资方批评？现在哪个资方敢批评总裁您？”


    不是没见过一些大佬被恩师挚友批评过，但大多数是发迹前，实力和见识都不算顶级的时候。


    而谢景舟从小就养尊处优，一直是金字塔顶端的继承者。


    受到的教育，还有他过人的智商，这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比他还厉害吧？


    身边就算有批评的声音，也不可能真把他训了三个小时。


    什么仇，什么怨啊？


    秦曼安慰：“总裁，你做的很好了。不要随便听外人的批评声音。”


    为了安慰更接地气点，她举了自己当例子。


    “就像我，从小到大就不服。谁说话都不好使，除非我自己碰壁。”


    谢景舟看着路况，唇角勾起，疏离冷漠的表情好像缓和了些许。


    修洁有力的手臂丝滑打着方向盘，硬生生夺走了还在侃侃而谈秦曼的注意力。


    她闭了嘴，眼神有点挪不动。


    就是这么一只手刚才轻轻松松拎起那包死沉死沉的垃圾。


    怎么不算性感得要命呢？


    “如果，批评自己的是家人呢？”


    他随意闲聊，“家人的话，就没那么容易释怀了吧？”


    怔愣片刻，她轻声说：“家人，我不知道……”


    正在开车的谢景舟手僵了僵。


    许久，他看了她一眼，轻声而认真说：“对不起。”


    秦曼挤出笑容：“没什么的，我已经不在意了。”


    是的，早就不在意了。


    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家人，反正她一出生就是有爸爸妈妈的，不然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呢？


    只是没那么幸运而已。


    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一路无话。


    到了郊区的垃圾点，谢景舟把那袋子东西丢在空地上。


    秦曼看了一眼，犹豫。


    一只手递过来打火机：“烧了吧。”


    “啊？”她愣神，“焚烧垃圾犯法。”


    昏暗中，谢景舟神情淡然：“这些东西都还不错，大概率明天一早会被人捡去继续使用。”


    “你要是想到用曾经喜欢过的、珍爱过的东西被陌生人使用，心里一定会很难受。所以一把火烧了是最好解决的办法。”


    秦曼接过打火机。


    她看了他一眼：“真的可以？”


    谢景舟点头。


    火光耀起，照亮了袋子里的东西。


    床单、被套、针头套……情侣睡衣、杯子……曾经满怀幸福置办过的小物件，每一件都是自己喜欢的，都曾被幸福触摸过。


    原来离开，是一层层剥离有关过去回忆的东西。


    已经清理掉一次了，没想到还有。


    也许将来也会继续翻出一些没注意过的、承载记忆的小物件。


    但是没关系了。


    她可以努力一次次清理掉，不会再回头。


    “走吧。”谢景舟走来，从车上拿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接下来给你一个任务。”


    秦曼从伤感中抬头：“总裁，什么任务？”


    “瘦了好几斤，人脸识别都照不出来了。”谢景舟的眉眼在火光中很清晰，透着清润的温和，“所以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好好吃饭，把在亚城掉的肉补上去。”


    “总裁，你真好。”


    “我只是不想看你又刷不开电梯，验证不了，被人当做小偷。挺丢昊泽的脸。”


    “总裁你可以不用说最后一句的。”


    “我知道。”


    “那你还说？”


    “因为丢脸是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