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臣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包括姜祯。


    姜祯满眼诧异地看着他。


    她要是没听错的话，陆北臣这是在维护她吧？


    对于陆家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姜祯和陆家人有着同样的想法。


    她算计了他。


    按理他应该会很恨她。


    那为什么他现在会……


    姜祯实在是不理解，也想不明白。


    在她发呆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姜祯瞳孔微震。


    她垂眸，看着握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寒冷的声音：“从今往后，要是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我不介意替各位叔叔婶婶管教你们的孩子，教他如何做人！”


    客厅一片寂静。


    无人敢反驳。


    别看陆北臣今年才二十六岁，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陆家上下，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都畏惧他，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唯恐惹怒了这位阎罗王。


    -


    离开陆家老宅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姜祯从上车后，就开始陷入沉思。


    今晚的陆北臣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维护，让她既震惊，又惶恐不安。


    她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


    转过身，看着闭着眼睛在休息的男人。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很快，她就收回自己的手。


    陆北臣睁开眼，淡漠地睨了她一眼。


    “有事？”


    姜祯点头。


    她点了播放，一道机械的女声响起：“你今晚为什么要在陆家人面前维护我？”


    陆北臣微微蹙眉。


    “怎么，感动了？”


    姜祯摇头，表示没有。


    接着，她又播放了一条语音：“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另外，离婚的事，我是认真的，我没有欲擒故纵，我知道自己和你的差距，我也不会妄想别的。如果你需要我跟沈小姐解释，我可以配合你的。”


    陆北臣眉尾微挑，发出一声冷笑。


    “姜祯，你确实挺有自知之明的。”


    忽然，他的身体朝她压过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颌骨。


    姜祯往后躲，也无处可躲。


    “姜祯，你记住了，是你先惹上我的，至于游戏什么时候结束，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姜祯眨了下眼睛。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不打算跟她离婚吗？


    她掰开他的手，抬手比划。


    “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能离婚？”


    陆北臣眉头微拧，“那按照你的逻辑，我要是喜欢你，就可以不离婚了？”


    姜祯一怔。


    她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北臣：“既然不是，那就少比划。”


    姜祯：“……”


    姜祯头一回觉得，不能开口说话，憋得很难受。


    忽然间，她耳边再次响起男人低沉淡漠无情的声音。


    “我很好奇，你是真的不会说话吗？”


    姜祯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但很快就被她抹去。


    她用右手食指的指尖敲了一下左手的食指。（在手语中表示“真”的意思）


    姜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完蛋，他不会在白石小镇发现了什么吧？


    她在白石小镇的那两天，除了跟外婆说过话，也就和街上的几位陌生人交谈了几句。


    况且这些人也不认识她。


    好在他没追问下去。


    姜祯也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摸不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半小时后。


    车子驶入月半山庄。


    这是陆北臣的私人住所，也是两人的婚房。


    对这里，她既熟悉，又害怕。


    熟悉是因为她在这里住过十年。


    害怕是因为她被囚禁在这里三年。


    沈清棠昏迷三年后醒来，陆北臣便把她放了出来。


    同时，她还收获一本离婚证。


    陆北臣命人把她送离A市，丢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


    在小城市的这一年里，大概是她三十年来，最自由自在，最放松的一段时光。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陆家的任何人。


    可偏偏在小城市发生地震时，不该出来在这里的陆北臣，却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


    “陆北臣，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清晰地记得，他当时很诧异。


    他的回答，也是她没想到的。


    他说：“因为是我把你扔到这里的，那你就不能死在这里。”


    那一刻，她心情极其复杂。


    就像他说的，他当初要是没在陆家老宅救她，关照她，她或许不会爱上他。


    如若她没有跟着姜明慧去陆家，如若她懂得反抗，懂得拒绝，她和陆北臣就不会有那么多羁绊。


    更不会牵扯出那么多事来。


    陆北臣因救她而死，她也成了陆家最大的罪人。


    陆母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骂她是扫把星，灾星。


    陆北臣死后，她日日在佛前跪拜，祈求。


    从青丝到白发，用永世不入轮回的诅咒换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这是她欠他的。


    欠他一条命。


    “发什么呆，下车。”


    陆北臣看她望着车窗外，一动不动，便提醒了她一句。


    姜祯的思绪，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拉回现实。


    姜祯长舒了一口气，推开车门。


    重新回到这里，她有一种压抑感


    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北臣走在她前面。


    走着走着，他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


    他转过身，看到姜祯在花坛边上停了下来。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花坛里种的各种颜色的小雏菊。


    她要是没记错，月半山庄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小雏菊。


    “看什么？”


    陆北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姜祯回头，看着他，抬起手比划。


    “这些花是什么时候种的？”


    陆北臣幽深的黑眸盯着她，沉默半秒。


    “看不懂。”


    姜祯：“……”


    陆北臣没再跟她说一句多余的话，转身便走。


    姜祯又看向花坛里的小雏菊。


    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小巧和精致。


    它的花语丰富而多样。


    其中一个花语就是：深藏在心底的爱。


    在她的记忆里，这里种的是月季。


    为何这一次变了？


    兴许是巧合。


    陆北臣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


    真可笑。


    ……


    上一世，她是在婚礼结束后被送到这里的。


    那晚，她以为陆北臣不会回来。


    但他回来了。


    也是那一晚，她怀上了孩子。


    在那之后，陆北臣没有再碰过她。


    这一世，被她逃婚打乱了节奏，那是不是也预示着她和陆北臣没有那么多的羁绊？


    这两天发生的事，也和之前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