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鸣羽猛地从躺椅上坐直。


    修稔他们是清晨出发去更远的山脉探索新的采集点的，按脚程，至少要到天黑才能返回。


    现在才刚过中午，怎么就回来了？


    空地边缘，修稔等几个出去探索的战士虽然身上带着伤，但精神头十足，正警惕地看守着一大群陌生人。


    那群人蜷缩在一起，足有七八十号，个个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新旧伤痕，眼神里是如出一辙的麻木。


    他们警惕地打量着这个与他们认知中任何部落都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里有高大坚固的木屋，有整齐的规划，甚至还有一个看上去干净得不像话的男人。


    当赵鸣羽出现时，所有俘虏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他们从未见过的柔软的兽皮，皮肤白皙，头发整齐，身上没有一丝血污和泥垢。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白牙部落那些强悍的战士，包括那个煞神般的首领雷鸣，在看到这个男人时，都恭敬地垂下了头。


    “祭司大人。”


    祭司？


    在俘虏的认知里，祭司都是些满脸涂着油彩，身上挂满骨头和羽毛，神神叨叨的老头子。


    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祭司？


    赵鸣羽的目光粗略一扫，心中便有了数。


    七十多人，绝大部分是青壮年男性，还有少数的女人和孩子。


    这是一股庞大的劳动力，但同样，也是七十多张嗷嗷待哺的嘴。


    这个世界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走到那群俘虏面前，蹲着的原始人们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想活下去吗？”


    赵鸣羽的声音很平淡。


    “想加入白牙部落吗？”


    他再次发问，这次，人群中起了些微的骚动。


    活下去，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在见识了白牙部落的强大和富足之后，这个提议的诱惑力不言而喻。


    一个胆子稍大的壮汉，颤抖着嘴唇，挤出几个字。


    “我会打猎，最好的猎手！”


    “我！我会剥皮！我鞣制的兽皮最软和！”


    “我能爬最高的树掏鸟窝！”


    一时间，响应声此起彼伏，人们争先恐后地报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当成废物处理掉。


    赵鸣羽静静地听着，微微点头。


    这些都是生存的基本技能，有用，但还不够。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却略带沙哑的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我会认草药。”


    赵鸣羽眉峰一挑，锁定在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女人，虽然脸上沾着泥污，头发也乱糟糟的，但依然能看出她精致的五官和与众不同的气质。


    “草药？”赵鸣羽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你过来。”


    女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兽皮包。


    少女小青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从女人手中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皮包，恭敬地呈到赵鸣羽面前。


    皮包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弥漫开来。


    赵鸣羽的瞳孔猛地一缩。


    包里装满了各种植物的根茎叶，其中好几样他都认得。


    那是异世界巨大化的止血草，消炎藤，甚至还有一株足有婴儿手臂粗细，形似人状的巨大根茎！


    人参！


    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东西的药效，绝对是地球上那些百年野山参的百倍千倍！


    他抬起头。


    “你叫什么名字？这些你是怎么认识的？”


    在这个蒙昧的原始世界，懂得草药知识的人，其价值远超一百个最勇猛的战士！


    女人被他看得有些紧张，但还是挺直了腰板。


    “我叫金秋。我曾经是一个大部落祭司的女人。他认识这些，我偷偷学的。”


    “曾经？”赵鸣得抓住了关键词。


    金秋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们的祭司，为了投靠传说中的圣谷，抛弃了我们整个部落。”


    “他说，被祭司抛弃的部落，会受到神的诅咒，永远活在灾厄里。”


    赵鸣羽心中了然。


    所谓的诅咒，恐怕是失去了精神领袖和技术指导后，部落无法生存的现实写照。


    “后来呢？”


    “后来部落没了祭司，果然灾祸不断。我们只能迁徙，想去传说中的恶山谷碰碰运气。”


    “他们说，被神诅咒的人，反而不怕那里的魔鬼。”


    金秋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


    “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狼尾部落的埋伏……”


    赵鸣羽不得不佩服这些原始人编故事的能力，不是神就是魔鬼，世界观倒是挺统一。


    他看着金秋，这个女人不仅掌握着珍贵的知识，还有着远超常人的头脑和勇气。


    这是个人才！


    “从今天起，你跟着小青，负责部落所有的草药辨认和处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你们也一样！想成为白牙部落的一员，就要拿出你们的价值！”


    “狩猎、鞣皮、建造，每个人都要接受考验！只有忠诚和努力，才能换来食物和庇护！”


    金秋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喧哗，而是双手将那个破旧的兽皮包，恭敬地向前一推。


    这是她献上的投名状，是她全部的价值所在。


    赵鸣羽赞许地点点头，这个女人是个聪明人。


    他侧过头，对身边的彩虹吩咐。


    “带他们去吃饭，安排临时的住处。告诉米立，食物管够，别让任何人饿着。”


    “是，祭司大人。”彩虹应声，随即转身，用部落的语言高声安排起来。


    看着那群俘虏在白牙部落族人的带领下，踉踉跄跄地走向食物飘香的空地。


    赵鸣羽拍了拍身边的雷鸣。


    “族长，我们聊聊。”


    两人走到一旁，远离了人群。


    雷鸣瓮声瓮气地问。


    “祭司大人，您刚才说的考验是什么？以前部落里没这个规矩。”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赵鸣羽眼神深邃。


    “雷鸣，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白牙部落正在变得强大。你觉得，狼尾部落会是最后一个敌人吗？”


    雷鸣的呼吸一滞。


    他明白赵鸣羽的意思。


    “会有更多的人觊觎我们的盐石，我们的食物，甚至我们的温暖的木屋。”赵鸣羽的声音平静。


    “所以，我们需要一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