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名叫曲晶云，她抬头看了一眼，随即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


    “先生不好意思，鸡血藤是常用药材，我们药铺自己有固定的进货渠道，存货很足。我们一般只对外收购一些比较名贵的，比如野山参、何首乌之类的。”


    赵鸣羽心里涌上一股失落。


    白费功夫了？


    他不死心，将那截鸡血藤往前推了推，语气诚恳了几分。


    “那能麻烦您帮忙估个价吗？这都是乡下亲戚从老林子里挖的，送给我补身体，我也不懂行情，就想心里有个数。”


    曲晶云心头一软，瞥了眼药铺里，除了正在专心炮制药材的师兄周凡。


    “行吧，反正现在也不忙。”她爽快地应承下来，“不过我可说好了，我就是帮你看看，收不收得看我们师兄的意思。”


    柜台另一头，那个埋首于药材堆里的青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翻飞间，只有药材与器皿碰撞的细微声响。


    赵鸣羽心中一喜，连忙将那截清洗干净的鸡血藤递了过去。


    曲晶云取来一把小巧的切药刀，手法娴熟地对准藤身。


    刀锋落下，咔嚓一声脆响，藤条应声而断。


    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比寻常鸡血藤的味道要醇厚得多。


    但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切面。


    一圈圈鲜红如血的树脂纹理清晰可见，油润光亮，几乎要从断口处渗溢出来，活像刚从生灵身上割下的血管。


    “咦？”曲晶云发出一声轻呼，眼神亮了。


    她又取来一个玻璃杯，注入清水，将切下的一小片藤条丢了进去。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那殷红的血丝如墨入水般晕开，迅速在清水中拉出一道道瑰丽的红线。


    不过片刻，一杯清水已然化作琥珀色的药茶，澄澈透亮，没有丝毫杂质。


    “师兄！你快来看！”曲晶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捧着那截藤条和那杯水，像献宝一样冲到青年面前。


    那名叫周凡的青年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清俊但略显严肃的脸。


    他先是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但当目光触及那油润的切面和水中迅速扩散的药性时，眼神瞬间凝固了。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藤条仔细端详，又端起那杯水，凑到鼻尖轻嗅，最后竟是直接抿了一小口。


    一股温润醇和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周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喜。


    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质地，这油性，这入水即化的药性！


    这哪里是普通的鸡血藤？


    分明是长在深山老林，年份至少在五十年以上的极品！


    他们药铺库存里那些所谓的上品，跟这个一比，简直就是柴火！


    他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赵鸣羽。


    “你这藤，有多少？”


    赵鸣羽心里有底了，伸出一根手指：“大概一百斤。”


    “我全要了！”周凡几乎是脱口而出，“按野生鸡血藤的最高市价，二百块一斤，怎么样？”


    赵鸣羽心中狂喜，他来之前查过，野生鸡血藤的价格从几十到一百多不等，二百块一斤，绝对是顶破天的价格了！


    周凡这是给出了十足的诚意！


    “成交！我这就回去给您送来！”


    赵鸣羽骑着电动车风驰电掣地赶回老宅。


    院子里，那对聋哑夫妇正在打理花草，见到他回来，都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赵鸣羽连说带比划，指着那一大捆鸡血藤，示意他们帮忙搬运。


    丈夫黄鹏是个干活的利索人，点点头，立刻找来绳子和推车，夫妻二人合力，很快就将百来斤的藤条分门别类地捆扎结实，装上了赵鸣羽借来的小货车。


    当赵鸣羽再次出现在清明药局门口时，周凡和曲晶云已经备好了大秤。


    两人合力将一捆捆鸡血藤搬上秤，曲晶云在一旁记着数，脸上满是兴奋。


    这批药材入库，他们清明药局的招牌可就更亮了！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从街口传来。


    “哟，这不是周大学霸和曲大才女吗？怎么着，守着这门可罗雀的破药铺，还过得惯吗？”


    一个穿着名牌休闲装，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走了过来，他叫郑禾明，是周凡和曲晶云的大学和研究生同学。


    曲晶云一听这声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冲着来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们这小庙，哪容得下您这尊大佛啊？大名鼎鼎的郑博士，今天怎么有空纡尊降贵，来我们这儿视察工作了？”


    郑禾明丝毫不以为意，他如今在省中医药大学继续攻读博士，导师是业内泰斗，前途一片光明。


    反观周凡，明明是当年成绩最好的一个，却选择毕业后守着家里这个半死不活的小药铺，在他看来，简直是自甘堕落。


    他今天就是特意过来，要在老同学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春风得意。


    “晶云你这话说的，老同学嘛，过来看看。”郑禾明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地上的鸡血藤，嘴角撇出一丝不屑。


    “怎么，最近就靠收这些不值钱的大路货过日子了？晚上有空没，我请客，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什么叫上流圈子。”


    “没空。”周凡头也不抬，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郑禾明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难看。


    “周凡，你别不识好歹。我听说省一附院最近要成立一个高规格的中医门诊，专门服务那些大人物，我导师手上有推荐名额。可惜啊，你现在连执业医师资格证都快蒙尘了，想去都没机会。”


    周凡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他平静地看着郑禾明。


    “我没想去。”


    “你！”郑禾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不识抬举！我看你这药铺什么时候关门！”


    看着郑禾明自讨没趣的背影，曲晶云才解气地哼了一声，转头问周凡。


    “师兄，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去省一附院？”


    周凡摇了摇头，目光深邃。


    “师傅不会放我走的。”


    他不再多言，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通计算，很快得出了总价。


    “一共一百零四斤，抹掉零头，算你两万零八百。”


    赵鸣羽接过厚厚一沓现金，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这笔钱，又让他离还清债务的目标近了一大步。


    送走赵鸣羽，周凡和曲晶云立刻开始处理这批宝贝。


    两人用特制的刀具将藤条切成薄片，准备晾晒炮制。


    “师兄，这批鸡血藤的品质，真是我见过最好的！”曲晶云一边切，一边赞叹不已。


    周凡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是啊，有了它，咱们好几张压箱底的古方，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两人正忙着，药铺的门帘被掀开，一个面色憔悴的女大学生走了进来。


    “医生，我好像得了绝症！”女孩叫丁瑶，一开口就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