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许久久出神的时候。


    扑通——


    一道出水的声音响起，秦修远的身影，从水底冲上，破水而出。


    紧接着。


    秦修远连续往前，哗哗哗在水面上走了十多步，这才重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整个过程中。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像是条阴沉的毒蛇，择人而噬。


    “秦修远疯了？”


    南宫绝眉头紧皱。


    作为对方的手下败将，他倒是巴不得秦修远自大一点，最好能被苍玄神池直接丢出去。


    可是。


    南宫绝知道，秦修远不是傻子，尽管装逼高傲了一点，但绝对不会做出自毁前程的事情。


    “不是他疯了，是神池有问题。”


    距离南宫绝最近的凌月，缓缓开口道：“我感觉，水中的威压在减弱，我应该还能再前进几步。”


    “这……”


    南宫绝倒是也有差不多的感觉。


    不过。


    他知道苍玄神池开启一次不易，不敢轻易做出什么冒险的举动。


    “她说的没错。”


    许久久这时开口，声音有些沉闷道：“我们也往前一些吧，我有预感，今年的苍玄神池……会跟往年很不一样。”


    说罢。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忘尘的方向。


    接下来。


    除了还在入定的沈忘尘外，其他人纷纷出水，然后往前走了好几步。


    若是往年。


    他们能在第一天，就达到现在的距离，众人肯定都要笑出声来。


    可现在谁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除了沈忘尘外，秦修远再次入水后，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直接全力催动至尊骨的力量，开始疯狂掠夺灵气。


    这一下。


    池中本就稀薄几分的灵气，变得更加惨淡，众人几乎要全力吸收，才比在聚灵阵里修行的效果好上些许。


    “咦？灵气变淡了？”


    沈忘尘从打坐中醒来，眉头微微皱起，发现除了自己周围之外，前方竟然还有一道灵气旋涡。


    “是秦修远。”


    他几乎立马就猜到，这灵气旋涡，必定是秦修远的手笔。


    因为出了对方之外。


    苍玄神池里，在吸收灵气方面，还真没谁能与自己分庭抗礼。


    “他要准备破境了。”


    天玄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平静道：“小子，老夫能感受到你对他的杀意，但此人不弱，如若他开了天门，你想对付他……”


    “做不到吗？”


    沈忘尘眉头微皱。


    “倒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很难。”


    天玄的回答并未定死，但跟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沈忘尘也能听出，关于这一战，天玄前辈似乎并不看好自己。


    “那也要试试。”


    沈忘尘眼里狠意一闪，“前辈，你说我若在他修行时，去他身边争夺灵气会怎样？”


    “以我的大道吞天诀，加上神血的力量，应该能干扰他突破吧？”


    “……”


    天玄没有回答，而是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一刻。


    沈忘尘感觉到，冥冥中的水底，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望着自己，神情……颇为复杂。


    俄顷。


    天玄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办法，的确有效，但这……终究有些下乘。”


    “下乘？”


    沈忘尘有些不以为然。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正大光明之人，相反地，秦家十年囚禁，让他看似温和的外表下，藏了一颗偏执又冷酷的内心，一旦认定之事，沈忘尘是从不在乎什么手段的。


    当初夜袭杀江浩然时如此，苍玄秘境堵三长老的弟子时如此，现在……


    依旧如此。


    “老夫承认，干扰他突破，的确是行之有效的一招，但却……并非老夫想要看到的。”


    天玄缓缓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深邃。


    沈忘尘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他的性格很偏执，但却不是那种绝对的一意孤行，至少如今，还是有人能令他改变想法的。


    比如师父洛冰璃，还有……天玄。


    “击败或者说杀死秦修远，对你而言，只是一个结果，比起这个结果，老夫更在意过程。”


    天玄继续开口，声音平缓语气慈祥：“你的至尊骨，刚刚重生了一个雏形，或者说，刚刚重新种下了一枚种子。”


    沈忘尘微微一愣。


    天玄则继续道：“想要让它真正的破茧重生，在老夫看来，最好的办法，便是正面击败同样拥有至尊骨的秦修远，以此来立一颗无敌之心，令至尊骨重新在你体内生根发芽。”


    “……”


    沈忘尘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天玄知道。


    他此刻正经历一个重要的选择。


    所以。


    他并未催促沈忘尘，也没再继续说这件事，而是话锋一转道：“小子，老夫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


    沈忘尘的回答干脆利索：“在秦家时，我只想要脱离牢笼，将秦家的人千刀万剐。”


    “离开秦家后，我只想亲手杀死秦修远，把属于我的一切夺回来。”


    “至于更远的，我没想过。”


    “你倒是实诚。”


    天玄稍稍有些错愕，但还是笑道：“沈氏一族世代守护葬仙碑，其中碌碌无为者有之，镇压一个纪元潮汐者也有之，无论哪一种，他们都有其为之奋斗一生的追求。”


    “太遥远了。”


    沈忘尘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我与他们都不一样，我想要的，只有好好活下来，谁惹我，我就弄死谁。”


    “你这小子……”


    天玄一时有些失语。


    不过。


    他大概也明白了，沈忘尘性子里的偏执沉积已久，绝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改变的。


    于是。


    天玄换了一种思路，对沈忘尘道：“罢了，选择权终归在你，你若想要破坏秦修远突破，那便尽管为之，至尊骨的事，老夫再另帮你想办法。”


    “您不劝我？”


    沈忘尘有些意外。


    “不劝。”


    天玄的回答这次很干脆：“在你们这个时代，已经不讲究这些东西了，但在老夫那个时代，讲究一个道心通透念头通达，你既是老夫所看重的人，想做什么，那便尽管放手去做。”


    “无论怎样……都有老夫替你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