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老爷子做的太狠了！光是方家一家就死了近九百人，受无辜株连者更是上万计，你爹说得对，这是仇恨的萌芽。”


    自古以来，皇权交换时期都是最危险的时候。


    这种更迭但凡只要皇帝布置的稍微粗拉一点，都可能造成皇权动荡。


    即便是像汉武帝那样的人，临死之前都得除了儿子的母亲，以防会出现祸乱。


    几乎没有每一个朝代的更迭，或者皇帝的换位是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去的。


    但是各朝代基本都是除去对手一族，把整个皇朝贵族的人差不多给灭完了的，却是没有几个。


    朱棣就是其中之一，跟他老爹几乎差不多。


    朱元璋当年把跟随自己的贵族几乎都杀光了，李善长都没了官位，都又因为宰相造反案被株连，导致到朱允炆时期，几乎无人可用。


    虽然朱棣没有除功臣，但是对前朝旧臣下的手，那就是祸种。


    朱高旭这会也忍不住喃喃的说着：“有时候我挺佩服你老子的，虽然身体弱，多病，甚至从小到大，一只鸡都没杀过，但是他是却能在我们出征的时候，把国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大明的宫殿中就有不少的靖难遗孤混迹其中，我们没在的那段时间，他们要杀人，你爹跑不了。”


    “可偏偏，咱们全家造的反，却从来没有人刺杀过你爹。”


    他汉王和老三都曾被靖难遗孤暗杀过，只不过没有成功。


    唯有老大，哪怕他一个人上街，连个随从都没有，却从未有一人会对他动手。


    不是因为他身手多好，不是因为他多阴狠，有人怕被报复，全都是因为这个太子的仁慈。


    朱瞻基没有想到朱高旭会这么夸自己的老爹。


    两人不是死对头吗？


    这都斗了十几年了，怎么突然转性了？


    朱高旭的叹息不是装出来的。


    朱瞻基自然能看得出来。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杨士奇就已经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叩见王爷。”


    随后他又扭头冲着朱瞻基笑了笑：“郡王。”


    朱高旭笑道：“早说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来了，走着，美酒不能少了。”


    杨士奇说：“王爷，酒先不着急喝，你让我拿的东西我拿到了。”


    说着，他从怀中将那账本拿了出来。


    可朱高旭却没有急着去接。


    他只是笑呵呵的说：“杨大人，账本上无非就是污蔑我的一些东西，不用看，也没有必要浪费这感情，不过，杨大人既然找到了，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士奇说：“老臣明白。”


    这字迹是模仿而来的，并非户部的那些记录者所写，所以只要通过这些记录者，就能追查到临摹的人，找到了临摹的人，这距离找出幕后主使也就不远了。


    “那走着，喝酒。”


    说着，汉王搂着老三的肩膀：“别说，咱大侄子弄来的这一坛子酒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酒香味了，给我馋的，你看我这口水。”


    ……


    杨士奇偷偷的瞄了一眼朱高旭。


    这哪像是审案？哪里担心这事情跟自己的性命挂了勾，就这吊儿郎当的样，也不像是……


    但是偏偏这汉王今天的各种举措都在源源不断的刷新着他杨士奇对汉王的认知。


    他就好像突然从一个莽夫变成了一个精明的操盘手。


    就在这谈笑风生之间，他能将麻烦给清理掉。


    不是……


    他怎么突然有点看不懂汉王了。


    而且这话里话外的，也不像是之前那样，见了朱瞻基就要把这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杨士奇，朱瞻基，朱高旭，朱高燧四个人就坐在这石桌旁边，不紧不慢的喝着酒。


    直到子夜一到，朱高旭扭头看着朱瞻基：“大侄子，这四个人中肯定有人有问题，本来，本王打算亲自审来着，但现在这机会便宜你了，动手呗？”


    朱瞻基站起身，笑眯眯的说道：“二叔，三叔，等着了，一个时辰。”


    朱高燧哼哼了一声：“一个时辰？行，等你消息！你自己说的。”


    朱瞻基也不生气。


    在杨士奇看来朱瞻基的能力远胜于任何人，跟朱棣才是最像的那个。


    痞里痞气的人，从不发火，永远看到的都是笑眯眯的，但办事的能力却是贼厉害。


    可今天，他发现朱高旭跟朱瞻基也是一样样的。


    其实说起来，杨士奇也不知道这事情是好是坏。


    从古至今，只有一个皇帝那是真正平稳过渡到下一阶，没有人想过兄弟夺权，或者父子夺权的人只有那位大秦奋六世之余烈的第一烈秦孝公是平稳坐上那个位置的。


    其余往下的君王们哪一个不是相互厮杀夺权的？


    如果太子和朱瞻基的本事都足够强大，朱高旭他们的本事要弱上不少，这还行。


    就怕在这五龙同朝，各个都是天之骄子。


    这种情况下，万一有人想造反，将来，那必然是一场浩劫。


    轻则，朝堂上些许人被杀，重者，就像是朱棣造反一样，又得打他个四五年，闹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所以此刻就连一向绝顶聪明的杨士奇也没有办法确定这事情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到时候别有人再想造反了。


    不过朱高旭这会并不担心这个，反正他是没有造反的念头。


    这会给众人倒了酒，他说：“今天的月光真是漂亮啊，可惜，这地方有点煞风景，事情办完了，一会都早点回去，这大晚上的老熬着，脑壳疼！”


    杨士奇则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王爷，这么大的事情，您还能睡得着？”


    朱高旭笑道：“横竖都是那些靖难遗孤的事情，杨大人你都不怀疑我，老爷子自然也不会怀疑我，这案子是提前谋划好往我身上栽赃的，是栽赃，那就有漏洞，慢慢查，没什么紧张的。”


    朱高旭这么一说，杨士奇的双眼又是一阵精光闪烁。


    他哈哈笑道：“王爷真是好心态。”


    朱高燧这会也忍不住打量起了朱高旭说：“别说，二哥，你跟以前还真是大不一样了？诶，我怎么感觉，你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