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又多了一个窝，小小身体窝进里面，胳膊却伸的很长。


    只为了握住他在床上的手。


    几乎是下意识，他已经伸手捞住她的身体。


    想抱起来时，裴云间躲过车祸，姜敏耳朵出血的画面，又在眼前闪回。


    这个孩子很特殊，他很清楚这件事。


    商人永远逐利，不管是私心还是理智，接受她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孟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从年少开始，他把继承人这三个字刻在骨子里。


    无论任何事，他都会权衡之下，做出更有利的选择，这也是孟氏在走上坡路的原因。


    孟雪梨的存在从一开始对他来说，就是被否定的。


    他很清楚，他没有在外留下孩子……


    伸出的手收回。


    孟臣翻过身，远离床边。


    “爸爸。”软糯呓语和不安的呼吸声，在寂静夜里是如此清晰。


    夜此刻深得像一汪化不开的墨，床上身影撵转反侧。


    大手不知何时垂落。


    他的骨节是淡青的山，衬的那攀附上来的小手如细雪脆弱，刚好洒落进来的月光，在大小手上定格。


    【入梦术连接成功。】


    什么时候睡着孟臣并不清楚，等他有意识时，便满耳都是孟雪梨的吵闹笑声。


    环顾四周，矜贵的瑞凤眼里，瞳仁收缩。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惊悚，他毫无防护，站在一个距离地面少说几百米远的高空。


    左右手握着细的可笑的绳子，脚下踩着无法承载两只脚面积的木板。


    他正在大幅度摇荡。


    腿中间一个笑的好像傻子的小姑娘，开心的呼喊。


    “哇！和爸爸荡猪猪秋千喽！”


    孟臣下意识夹紧双脚，怕把她甩出去摔死。


    抬头看向上空，一只粉色猪头，鼻孔里连接他手握的两个绳子……


    “该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三观受到冲撞，饶是孟臣自诩智商过人，此刻也脑子运转迟钝。


    感觉到小姑娘在扒拉他的脚，孟臣斥道：“不要动了！”


    孟雪梨抬头看他，眼睛里立刻续满泪水。


    “爸爸你好凶。”


    前后摆动的失重感，让孟臣极度难受。


    他不恐高，但他最讨厌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肾上腺素在狂飙。


    “是梦吗？”孟臣拧着眉，想出最合理的解释。


    如何能离开这种梦境？


    想到孟雪梨的种种不正常，孟臣低头：“怎么从这里出去？”


    孟雪梨泪眼汪汪，还沉浸在刚才孟臣吼她的样子，鬼哭狼嚎起来。


    孟臣真的快疯了，孟雪梨简直是他的克星！！！


    强忍着想呕吐的感觉，一点点蹲下身体，单手握住绳子固定身体。


    另一只手把小姑娘搂进怀里。


    “别哭了，我没有凶你，这样很危险，我们需要离开。”


    孟雪梨停止嚎叫，眼巴巴看着孟臣道：“爸爸都没有道歉！爷爷说做错事不要紧，要有承担的勇气！”


    “你……”


    孟臣把掐向小脖子的手，改成大力揉她的脑袋。


    皮笑肉不笑道：“我是你爸爸，怎么能对你道歉，这有违常理。”


    “可是……你凶我了。”


    孟雪梨眼睛流出的小珍珠，吧嗒吧嗒往肉乎乎的脸蛋上滚，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不高兴的看着孟臣。


    孟臣满心不耐烦，俊脸上却笑的温柔。


    “梨梨，我们先让秋千停下来好不好，爸爸有话对你说，这样很晕。”


    “那好吧。”


    小姑娘话落，秋千果然静止在高空。


    这也验证了孟臣的猜想，这里大概率是梦境。


    孟臣深呼吸，尽力露出温柔神色。


    “梨梨知道我们怎么到这里的吗？”


    孟雪梨摇摇头。


    “那知道我们怎么离开吗？”


    孟雪梨点头：“爸爸不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


    孟雪梨想了想道：“那我也不喜欢，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以前都是梨梨自己玩的，今天有爸爸在真好。”


    孟臣觉得这话不妙，可来不及多嘴，脚下木板消失。


    远比蹦极刺激的坠落，让他实在忍不住，失态尖叫。


    惊惶从床上坐起身，孟臣大口呼吸，额头已经被汗水沁湿。


    掐了一下大腿，疼痛让他松了一口气。


    黑暗里，他看了一眼在床边模糊轮廓，孟雪梨还在呼呼大睡。


    难道是他做梦？


    下床，准备下楼喝水压压惊，却听到小姑娘嘟囔。


    “爸爸……你在哪？”


    “猪猪秋千不好玩，我们玩熊熊飞机啊。”


    “啪”房间的灯按亮。


    孟雪梨悬在孟臣手里睁眼的时候，立刻兴奋笑道：“找到爸爸了，我们玩……”


    “啪”小屁股被抽一巴掌后，小姑娘怔住。


    “啪啪！”


    接连两巴掌，孟雪梨眼泪开阀。


    “哇哇，爸爸你为什么要打窝？”


    “坏爸爸！”


    “我不喜欢你了！哇哇哇哇！”


    耳朵被吵的快要炸了，孟臣一时生气抽了她几下，之后还得放下面子哄。


    请神容易送神难，孟臣忍无可忍。


    “说！怎么你才能不哭！”


    “唔唔，嗝！”孟雪梨一边抹眼泪，一边爬上了大床。


    揉着屁屁，委委屈屈道：“爸爸给我讲故事，梨梨也许就不想哭了。”


    孟臣太阳穴附近，肉眼可见绷起青筋，天知道他根本没用力！


    应下后，下楼端上来杯水，还没喝就听：“爸爸，我也想喝水。”


    侍候完小祖宗喝水，孟臣上床。


    用冰冷生硬的口气开讲。


    “从前有一个白雪公主，惹怒了她的国王爸爸，他爸爸找来七个小恶魔，一个揪她头发，一个揪她耳朵，一个……”


    扫过逐渐闭上的低配版眼睛，孟臣眼皮微抽，她听懂他的故事了？


    未免继续做可怕的梦，孟臣把人抱到公主小床上，拾起地面被子给她盖上。


    心有余悸也不想入睡，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一封邮件深夜发来，孟臣看了眼发件人。


    是他雇佣的侦探，道上代号k。


    孟雪梨的事，K收价千万，什么都没查出来，按理来说要双倍返还。


    孟臣没收，多一个朋友多条路。


    能混出名声的，多少都有些本事，他也不差那一千万。


    让K换了目标，查那个说孟家会出事的古巴大师。


    眼下来看是有了结果。


    邮件点开，孟臣脸色沉下，这件事他需要重新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