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帝王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作品:《凰宫梦

    “出去!”


    沈南乔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容置疑地将绿萝关在了门外:“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绿萝小心翼翼道:“是……”


    房门合拢的瞬间,沈南乔挺直的脊背,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她踉跄着扑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扭曲的脸。那双曾经明亮如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翻涌的怨毒!


    “姐妹一体……真心敬重……维护妹妹……”


    沈南乔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


    “沈知念!你害死我的孩儿,夺走我的一切荣光,如今还要我匍匐在你脚下摇尾乞怜?!”


    说这话的时候,沈南乔猛地抓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素银簪子,狠狠戳在坚硬的桌面上!


    尖锐的簪尖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如同她此刻被撕裂的心!


    过了许久,沈南乔眼中的疯狂,才渐渐停歇下来。


    她不能崩溃!


    她还有修郎!


    她的仇,她会和修郎一起报!


    沈南乔含着泪坐到窗边的书案前,就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提笔疾书。


    “修郎亲启:今日入宫,见那毒妇风光无限,受尽荣宠,我心痛如刀绞!”


    “她假作大度,言语轻飘,视我如尘埃蝼蚁。父亲严令我日后真心敬重、维护她,此等屈辱,锥心刺骨!”


    沈南乔的笔锋带着强烈的恨意,继续写着:“然,为报我儿血仇,为雪我身之耻,乔娘强忍万般苦楚,已将戏做足。”


    “那毒妇表面应允我日后可入宫走动,虽虚情假意,却也是靠近之机。”


    “修郎,此仇不共戴天!乔娘日夜思之,恨不能生食其肉!唯有想到修郎,方觉这冰冷世间,尚有一丝暖意与指望。”


    写到此处,沈南乔的笔触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依赖和脆弱。


    “望修郎怜我孤苦,念我丧子之痛。乔娘此身此心,皆系于修郎一身,只盼大仇得报之日,能与修郎长相厮守,再无分离!”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南乔将素笺仔细折好,塞回特制的匣子中。


    深秋的寒意透过窗户渗了进来,却压不住她心头翻腾的怒火。


    沈南乔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了紧闭的房门:“绿萝!”


    门外的绿萝猛地一哆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推开了门,低着头快步进来,声音发颤:“夫、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沈南乔没有回头,背对着她,伸手指向书案上那个不起眼的匣子:“把它放到它该去的地方。”


    绿萝的目光落在匣子上,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里面是夫人写给林公子的信。


    夫人回京后,和林公子之间的联络变得极其危险,这不起眼的传递方式,是他们早先就约定好的。


    绿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上前一步,双手有些发颤地捧起那个冰凉的匣子。


    匣子不大,却重逾千斤,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绿萝的声音细若蚊呐:“是……奴婢明白。”


    “记住……”


    沈南乔猛地转过身,那双曾经明艳的眸子,此刻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绿萝:“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知道后果!”


    绿萝瞬间如坠冰窟,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夫人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一定把事办好,绝不敢有半点闪失!”


    沈南乔冷冷道:“你明白就好,快去快回。”


    绿萝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逃似的冲出了房间。


    深秋的京城,夜晚寒气刺骨。


    陆府空旷的庭院里,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


    绿萝裹紧了身上的夹袄,像一抹游魂,贴着墙根的阴影疾行,冷风刮在脸上生疼。


    街道寂静,只有远处打更人模糊的梆子声。


    绿萝的心跳得如同擂鼓,每一次脚步声都让她疑神疑鬼,总觉得黑暗中有人窥视。


    她紧紧捂着袖子里的匣子,手心全是冷汗。


    目的地离陆府不算太远,是一处破败不堪的小土地庙。


    庙门半塌,里面黑黢黢的,弥漫着尘土和腐朽的气息。


    绿萝不敢进去,只在外墙根下停住。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除了风声再无其它动静,这才蹲下身。


    黑暗中,她摸索着粗糙冰冷的墙砖。


    很快,绿萝的指尖触到一块明显松动的青砖。


    她屏住呼吸,用力将那块砖向外抽出一小截。砖后是仅能容下一个巴掌大小的空洞,里面积满了灰尘和枯叶。


    绿萝再次紧张地左右张望,然后才颤抖着手,从袖中掏出那个匣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匣子塞进那个洞里,又抓了一把枯草和碎叶,胡乱塞进去掩盖住。


    做完这一切,绿萝迅速将青砖推回原位,用力按了按,确保看不出异样。


    她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夜风一吹,冻得牙齿打颤。


    绿萝不敢多留一秒,立刻起身,像来时一样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回到沈南乔的房间时,绿萝几乎虚脱。


    她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夫、夫人,奴婢已经将信放好了,确保没人看见。”


    沈南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知道了,下去吧。”


    “是。”


    绿萝如释重负,几乎是瘫软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


    钟粹宫。


    烛影摇红,白日太和殿的喧闹已尽数褪去,只余下这一方静谧的天地。


    沈知念倚在南宫玄羽怀中,任由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卸下她发髻上沉重的点翠凤冠。


    为她卸去钗环的事,本应是宫女做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帝王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随着南宫玄羽拔下一枚枚珠玉簪钗,沈知念墨色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拂过他的手背,带着若有似无的香风。


    沈知念微微侧首,脸颊贴着南宫玄羽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她卸下了白日里应对八方的雍容,眼神是属于小女人的依恋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