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


    铜锣响震天响，惹得村里的人都跑了出来。


    “又咋了？又出啥事了？是不是又有人来村里欺负人了？”


    “不是不是，还是那个婆娘，让林岚押着从咱村里一路道歉到她们家呢。”


    “那可有乐子看了，走走走。”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雷春红两只手紧紧地按着破烂得都快遮不住身子的衣服，一直紧闭着嘴不吭声。


    张婶子踢了踢她：“你哑巴了？不是净干不要的脸吗？怎么这会儿倒想起要脸来了？”


    “赶紧道歉！别磨叽！”


    村里人也开始催促了起来。


    雷春红知道今天这事儿是赖不掉了，于是心一横，眼一闭，开口说道：“林岚对不起，我们全家都不是人，我们全家都不要脸。”


    几个婶子不满地道：“没吃饭呐！大点声！别跟苍蝇似的嗡嗡叫。”


    雷春红心里恨得不行，可也不敢说什么，于是狠狠心，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林岚对不起，我们全家都不是人，我们全家都不要脸。”


    “这就对喽。走走走，游街走。”


    “好些年没见过游街示众了，还怪怀念的。”


    村人们赶着雷春红一路朝着村口去。


    林岚自然也跟着一起。


    见有些村人教唆着小孩儿朝雷春红扔石子儿，林岚还劝阻道：“不可以这样侮辱人，咱们是文明人，不干那不文明的事儿。”


    张婶子也道：“这是人家给林岚道歉，你们别瞎搞。”


    那几个村人讪笑着赶紧把自家孩子叫了回去。


    等出了村子上了大路，雷春红才知道这个歉有多难道。


    刚才在村子里的时候，都是打过一架的“熟人”了，丢脸也没所谓。


    可上了大路，来来往往的路人，听到动静全都望了过来。听到她喊的内容之后，又见她浑身都是青紫，全都好奇地打听出了什么事。


    都还没走出多远，她儿子强J未遂被抓，她和她婆婆上门想强娶人家女同志，结果被正义的村民打成了这个熊样，现在自愿当众道歉的事，就被人传得沸沸扬扬。


    到了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林岚的用意有多歹毒。


    这是要把他们家做的事情全抖落出去啊！


    今后她家不止丢尽了脸面，只怕蒋龙将来别说找对象了，估计是个女的都不敢往他跟前过。


    再看看林岚，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任由别人打量，有人上前询问，她也落落大方地承认自己差点被流氓欺负，不过好在被一个解、放、军给救了，还说自己绝对不会跟蒋家私了和解，一定要追究到底，让蒋龙去蹲大牢。


    所有人看林岚的眼神，全都是佩服和同情，没有一个露出质疑的神色来，更没有人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而落到她身上的眼神就复杂得多了，厌恶、嫌弃、憎恨……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种缺德的妈，难道养的儿子儿子能做出那种挨枪子儿的事。”


    “这女人是哪个单位的？叫啥？回头可得好好好帮她家宣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他们一家是什么德性。”


    “我好像见过她，她在市中医院上班！”


    “啥？她是个医生？”


    “这种人当医生，不会给人乱开药吧？”


    “不行，必须去他们医院举报她！绝对不能让她害人！”


    雷春红眼看着自己的底裤都快要被人扒出来了，也顾不上跟林岚的约定，捂住脸拔腿就跑。


    村里人见她竟然想跑，立马就要去追。


    “算了，别追了，让她跑吧。”


    林岚叫住了大家：“这么热的天，大家都回家吧，别再热着了。”


    张婶子有些不甘心：“说好的让她从咱们村子一路道歉到她家的，这才走了不到三里地！”


    林岚笑道：“婶子放心，虽然她只走了三里地，但这名声少说也得臭个三十里。”


    更何况，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用雷春红向别人证明，她林岚清清白白，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虽然名声这个东西，你不在乎就无所谓。可她既然能有个好名声，为什么不要呢？


    村人听她这么说，便也纷纷作罢，各自散去。


    林岚回到家里，一进门，陈素贞就急忙迎了出来：“岚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跑了，我懒得追，所以就回来了。妈，你没事吧？”


    她拉着陈素贞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陈素贞手上有处擦伤。


    “没事，那会儿气狠了，撞墙上了。”


    陈素贞满脸忧心：“岚岚，你那会儿为什么要跟公安那样说？你明明好好的啊。”


    她指的是林岚跟公安说自己精神可能有问题的事情。


    “你这样说自己，对你的名声影响多大啊。你还没找对象呢！”


    林岚笑着道：“妈，名声在外，有好有坏，随便别人说去呗。再说了，这未必不是好事。”


    “你也看见了，爸爸不在了，咱们母女两个就是别人眼里的大肥肉，现在只是个开始，等越往后，想打咱们主意的人就多。倒不如现在先把恶名扬出去，让那些想来吃咱们绝户的人，都仔细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么硬的命。”


    陈素贞听她这么说，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岚岚，对不起，是妈没用……”


    林岚赶紧拉住她的手：“妈，你说什么呢！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是人心的问题。你不要把这些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谁说你没用了！你漂亮有才情，教书也教得那么好，每年培养出来那么多大学生，为国家和社会做了多大的贡献啊。更何况，你还生了这么优秀的我！你在我心里，是全天下最最厉害的人。”


    陈素贞沮丧的心情被她劝得好了不少。


    “可这样，对你将来找对象的影响多大啊。”


    林岚摆了摆手道：“妈，找对象这个事情不是人生必选项。如果有个很优秀又不介意我精神可能有问题的人，那我倒是愿意考虑。如果没有，那单着也没什么不好。”


    “上一世那个时候，已经有很多优秀的姑娘都选择高质量的单身了。”


    “与其找个男人当祖宗伺候，还得伺候男人那一大家子，那还不如自己把自己当祖宗呢。”


    “妈，你想想，你把我养这么好，你舍得让我嫁去别人家，伺候人家一家老小？就刚刚蒋家那两个女人，你想想，我要是摊上了这样的婆婆，我咋活？”


    “你不能自己没吃过婆婆的亏，上过婆婆的当，就以为天底下没有恶婆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