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留下了两波人面面相觑。


    画师们刚经历选拔，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对于如何分组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办法。而黑齿二队对他们而言，更像是跟在身后的刽子手。


    总管大人对黑齿二队的评价并不全面，这支队伍虽然隶属于皇室护卫队，却不是从小严格培养的正规军，而是半路招安的沙漠强盗——在招安之前，他们依靠抢劫掠夺往来商队的牛羊、货物生存，手段颇为狠辣。


    曾经有个传闻，赭石绿洲首富卡查的商队在外出运送货物时，十分不巧遇上了这伙沙漠强盗。卡查雇佣了一队30人的队伍押运货物，自以为胜券在握，丝毫不把沙漠强盗放在眼里。


    结果，强盗们把卡查的商队抢得片甲不留，还没留下一个活口，甚至还追到卡查家，杀光了全族。正是因为这件事激起了民愤：如果最富有的卡查都能轻易被杀掉，那平民的安危由谁来保证？


    于是，阿诺女王派出了皇家护卫队中执行特殊任务的黑齿队和谈判专家，在一番武力压制和谈判后，沙漠强盗正式被纳入皇家护卫队管辖。


    可这并不是沙漠强盗们心里的好日子，招安之后他们受到了正规军明里暗里的挑衅和讽刺。


    场面继续僵持着，画师们不敢先踏出一步，生怕触怒了这群野狼。


    “给你们一刻时间，如果一刻后还没有分好组，我们来分。”黑齿二队的队长已经有些不耐烦。


    他长得非常高大，看起来足足有2米高，虽然全身裹在黑布和盔甲里，却依旧可以窥见发达的肌肉。


    他们本来运送皇家物资好好的，有时候还能瞒天过海捞点好处，现在被女王陛下支来保护这些脆弱无用的画师，实在是没有一点意思。


    “听我号令，按照战斗三式分组。”队长喝道。随后，站成三排的队伍一霎那变换了队形，三个一组自动分成了六个小队。


    画师们慌了起来，也不管身边是谁，一顿拉扯满脑子只有必须马上组队的想法。


    当人们在陌生环境里遭遇抉择时，他们往往会选择具有相同特质的人作为合作伙伴，或是家乡相同、或是性别相同、或是年龄相近。但是没有一个统一标准时，各自的分组准则就导致了混乱。


    在慌乱中，宋荔也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差点摔成狗吃屎，好在林蔚就在身边，拉住了宋荔。


    “我们组队。”林蔚非常肯定地说。


    “嗯。”


    宋荔抬头看向林蔚，发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是东方面孔的女画师，“这是罗浅溪，和我们是一样的。”


    “还要再找两个人！”


    当他们在人群中搜寻落单的画师时，一个人影也朝他们飞扑过来。


    “请和我组队！”这是一个眼中充满渴求神色的男孩，之所以称他为男孩，是因为他看起来不超过20岁，稚嫩的脸庞和惊慌失措的神色都表明了他涉世未深。


    就在他跑向他们的同时，宋荔和林蔚交换了一个眼神——没错，这也是一位玩家。


    十分钟后，画师们分组结束。


    29位画师以5人为单位分组，必然会有一个队伍只有4人，很不幸，宋荔他们就是这个4人队伍。


    看到画师们在他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分组，黑齿二队队长非常满意，“很好，现在由我们来选择你们。”


    他示意第一排的三组队员上前，第一组的三个队员果断选择了五个男青年组成的画师小队，被选中的画师们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


    第二组队员同样选择了有更多年轻男画师的队伍，在充满危机的沙漠深处，普通人想要自保都很困难，选择一支年富力强的队伍，不仅是减轻麻烦，更降低了整体的风险。


    以目前的形势，宋荔以为他们必然是最后被选择的队伍了，毕竟他们只有4个人，除了林蔚看起来都十分脆弱。


    就在这时，第三组队员来到了她的面前。


    宋荔惊讶地抬起头，和领头的大高个子对上了眼。


    ？！


    这熟悉的眉眼，让她想到了一个老熟人——崔惩！


    “好久不见。”


    ＊＊＊


    第二天，银沙城中的约克旅店。


    和宋荔一组的四位画师与黑齿卫队三人在这里集合。虽然黑齿二队已经归属王庭，但女王和皇家卫队还是对他们心有忌惮，设下了非召不得入宫的规矩。


    于是，他们的会面只能安排在宫外。


    至于画师们，在完成组队后，侍女就带着画师们来去了宫殿西侧角楼的皇家事务部。热法女士——也就是阮生烟，在西侧角楼里拨了阁楼的几个房间给他们住，和在旅店相比空间甚至更加拥挤了。


    “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他们4个蠢蛋！这简直是送命行为！”


    当宋荔四人踏入约克旅店时，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一身黑衣的男人正在和为首的崔惩抱怨。


    “我可以保证，在这群画师里，这四个人是最有可能成功的。”崔惩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因为和其他普通画师相比，这四个玩家已经经历了不少的生死考验，拥有更加坚韧的意志。


    那黑衣队友还想嘀咕些什么，但看到画师们如约而至，也不再言语把头撇向窗外。


    宋荔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和崔惩点头示意，略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


    “介绍一下？”崔惩对宋荔说道，“我们是二队C组成员，组织内以代号互称，我是银，他们分别是柳和鹰。”崔惩指了指他两边的队友。


    “我是瓦娜，来自玛瑙绿洲。”


    “林蔚，我是来自东方的游历画师，碰巧来到这里。”


    “我叫尤拉，是来自珍珠绿洲的画师。”罗浅溪接着介绍了自己，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挂在窗边的风铃。


    “我是银沙本地的画师，叫我弗里德就行。”自己找上门来的年轻男孩大大咧咧地介绍了自己，很显然他是个外向的人，和谁都自来熟。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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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队伍里两个黑齿队员并不是玩家，大家很有默契并没有提起游戏的事。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就是要商讨如何完成女王交托的重任。”崔惩说，“皇宫里我们不方便进去，你们得先搞清楚那幅画中到底有哪些采风点，我们才能带你们去。”


    “切，我敢打赌那画上的地点去不了一半，你们这群脆弱的面包虫就已经死翘翘了。”说话的是鹰，刚才进门时讽刺玩家们的也是他。


    黑齿二队的队员们对护送玩家采风这项任务几乎都非常排斥。确切来说，他们是不满女王的命令。


    皇室权威忌惮他们又要利用他们，护卫画师非常明显是很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不要说画师组失败之后同组的护卫是否同样受罚，仅是带画师们穿越沙漠就已经非常艰险了。


    或许，女王陛下本来就想找个理由除掉他们。


    “昨天我已仔细看了那幅画，这是我粗略临摹的图。”弗里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豆腐块的牛皮纸，摊开在桌面上。


    宋荔只是浅浅看了一眼，就被惊讶到了，这哪里是粗略临摹的画，从构图到细节已经几乎一丝不差，除了还没有上色。


    崔惩眼中同样闪过一丝异色，现在拥有复制书画能力的玩家，不只是宋荔一个了。不过这也很正常，千千万万的玩家，总有些才艺相同的。


    “这是银沙城的中心建筑皇宫，这个是珍珠绿洲的帕姆神殿和万贯绿洲的金银喷泉……”鹰对画中的建筑如数家珍，他从小跟着父亲行走在沙漠绿洲之间，对每一个沙漠城镇都了如指掌。


    他可以细数出画中八个绿洲和戈壁的代表性建筑，但对于围绕在摩诘国周围的三座山脉一无所知。


    “柳，你有什么情报？”崔惩转头问一直沉默的另一个队友。


    柳摇了摇头。


    与林蔚一样，柳也来自东方，他给自己的代号取为柳，就是为了怀念那抹绿色。


    除了这些年在绿洲之间的穿梭，他对摩诘国的其他地方，同样一无所知。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不久，一道尖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你们不可能找到所有地方。”


    为了方便交流，崔惩特地把座位安排在靠窗的位置，这样玩家们的交流就不会被周围的客人听了去，而窗外路人更听不清他们的讨论。


    不过窗外这个人显然是个意外。


    他穿着一条袖口有些发灰的灯笼袖衬衫，布满花纹的深红色马甲套在衬衫外面，黑色的连帽斗篷的边角和后背打了一些补丁，斜斜挂在脖颈上，斗篷的底部满是沙土，被他用手撩起搭在手臂上。腰上挂着几道金属和皮质的腰带，要带上丁零当啷的挂着不少东西。


    “你们不可能找到所有地方，从来没有人能把这画完整复刻出来。”窗外的男人发出像公鸡一样嘶哑但响亮的叫声。


    这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游吟诗人，碰巧在他们讨论时，他正在旅店外靠着墙小憩。


    “为什么？”宋荔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