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的深处，叶枕澜蜷缩在一块巨石后面，双臂紧紧的换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因为压抑的啜泣而微微颤抖。


    她现在真的很无语，也非常的崩溃。


    就在几天前，她还是个刚上大一结束军训的新生，对未来的大学生活充满憧憬。并且家庭幸福，父母和睦，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过什么重大的挫折。虽然现实中有些社恐，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但是熟悉起来也还好。目前为止，每天最大的烦恼也就是中午吃什么和怎么逃掉烦人的早八。


    她不过是在高数课上无聊，随手点开了一本室友吐槽的据说很经典的古早仙侠虐文放松一下脑子，结果因为昨晚熬夜玩游戏，一不小心在高数课上睡着了，再睁眼就成了书中那个与她名字同音但是不同字的女主了？


    睁眼时入目的就是古色古香的床幔，脑子里还凭空多出一段属于“叶枕澜”的记忆碎片。


    更让她崩溃的是，脑子里还绑定了一个她刚玩没多久而且只是沉迷买外观，以至于技能都还没认全的《剑网三：无界》的系统。她当初选职业纯粹是觉得秀姐看起来粉粉嫩嫩的，而且大多数人都说七秀简单，所以选择了这个职业。平时全靠武学助手打怪，根本没有仔细的研究过技能循环，现在好了，一个半生不熟的系统，能在修真界干一点什么呢？


    还被系统催着来天衍剑宗走这个破剧情，催着她必须按照“原著剧情”走。


    她隔着屏幕或许还可以是个活泼的话痨，但是要让她面对面交流，她是真的有些不太行。


    而且现在，她不仅要面对完全陌生的修仙界，还要面对那个只会冷着脸，还注定会跟她上演“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师尊顾黎煜。


    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关注，被质疑，那些或鄙夷或嫉妒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她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有那个师姐程楚晞似乎和原著中的不太一样，程楚晞今天在擂台上使用的技能，那脚下的蓝色气场和会自动追踪的气剑，隐约记得是在剑网三见别的玩家使用过。这个发现让她在绝望中生出一丝微弱的猜想，是可是她始终鼓不起勇气上去问程楚晞，如果程楚晞她并不是呢？她们在同一个师尊门下，日后免不了要朝夕相处，若得到否定的答案，那以后见面不是很尴尬？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此刻在竹林中只有她一个人，在旁人面前所有的坚强都瞬间土崩瓦解。


    她不想在这当什么女主，不想走什么虐恋情深的剧情，她只想回家，想吃妈妈给她做的饭爸爸给她买的小蛋糕，想念她软乎乎的床，甚至想念每天的早八。


    “为什么会是我……？”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呢喃从臂弯中漏出，充满了无助与迷茫。


    就在叶枕澜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恐惧中时，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程楚晞收敛了自身的气息，无声无息的靠近，透过竹叶的缝隙，她看到了叶枕澜蜷缩在一块的身影。她停下了脚步，靠在另一个粗壮的竹子后，没有立刻现身，在看着叶枕澜微微颤抖的肩膀后，眉头微挑。


    原著中的叶枕澜虽然前期受尽委屈，但似乎是个外柔内刚、坚韧不拔的性子？怎么眼前这个叶枕澜，更像是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是因为她的改变导致了蝴蝶效应？还是这个叶枕澜跟她们一样，也并非原装？


    这念头在心中闪过的瞬间，程楚晞的眼神微微闪动。


    就在程楚晞思索之际，叶枕澜的情绪似乎更是绷不住了，大抵是觉得山上不过也就她们三人，放声大哭也不会有人听见，索性破罐子破摔，哭声变得更大了。一边抽噎，一边嘴上不停的念着什么，似乎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这什么破剧情，我才不要当虐文女主，我想回学校上课，再也不逃早八了……呜呜呜……”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咳……”或许是太过于巧合并且充满了戏剧性，程楚晞一下子没崩住自己的情绪，没忍住咳出声来。


    这声音虽轻，但叶枕澜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个修士，在这只有哭声的竹林里也十分明显。


    叶枕澜立刻觉察到了动静，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得抬起头。她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当看见来人是程楚晞时，脸上的血色尽褪。


    “师……师姐，我、我…我不是……”她慌得语无伦次，手脚瞬间一片冰凉，头脑也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只有曾经看的修仙小说，她这种人会被当成夺舍的邪修烧死吗？


    程楚晞瞬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走上前几步，在距离叶枕澜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没有继续靠近以免给对方造成更大的压力。只是目光紧盯着叶枕澜，用一种带着试探的语气吐出几个字：“剑网三的本质是？”


    “啊……？”叶枕澜的脑子完全被恐惧与混乱占据，或者说她本来玩剑三的时间并不长，对剑三的梗本来就不是跟熟悉，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只是茫然的长着嘴，呆滞的看着程楚晞。


    不是番薯？


    程楚晞扶额，大概是最近出现的穿越者全是番薯，她下意识的用固有思维认为所有的穿越者一定是番薯了。于是只能换了一个刻在华国几代人DNA中的接头暗号：“那…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这句子太过经典，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脑子都不带的反应的就说出这句刻在DNA里的下半句。


    话音刚落，叶枕澜自己先愣住了，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随后叶枕澜立刻瞪大了红肿的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程楚晞，刚才关于程楚晞的技能猜测现在成真了。而程楚晞则是微微挑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几秒的死寂后，叶枕澜声音颤抖，带着无比的惊愕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你、你也是……？那你看过……《仙途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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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楚晞看着眼前这个眼泪汪汪，因为激动甚至带着一丝鼻涕泡的叶枕澜，忍不住勾起嘴角，“嗯，看过。而且，目前看来我们的处境差不多。”


    叶枕澜听见程楚晞的肯定，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再次决堤。但这一次不再是崩溃与无助，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与说不清的委屈，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巨石后走出来，伸出手想要扑进程楚晞的怀里寻求安慰，最后还是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双手无措的搅着衣袖。】


    “姐妹！我终于…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这破地方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穿成了谁？我穿成了女主叶枕澜啊！！那个要被虐身虐心最后还要跟那个冷着脸的面瘫在一起的虐文女主！我好想回家……呜呜呜……我再也不在高数课上看小说看睡着了，我也再不想着逃早八了……呜呜呜……”


    她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也顾不上形象了，抽抽噎噎的跟程楚晞倒着苦水，虽然因为哭泣说出来的话有些断断续续的，但是那种找到同类后的激动表现得淋漓尽致。


    程楚晞看着她这幅惨兮兮又莫名有点好笑的样子，走上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好了，先擦擦眼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林子里凉，先去我那喝口热茶慢慢说？”


    叶枕澜接过手帕，用力点了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手帕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紧紧跟着程楚晞的脚步，生怕跟丢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片竹林，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长。


    至于程楚晞出门的目的和叶枕澜的无界的技能？谁还会记得呢？


    ——————————


    次日清晨，天枢峰顶云雾散开，露珠还挂在竹叶的尖上。


    顾黎煜从天枢峰主殿的床上坐起，难得的想起自己新收的两个亲传弟子。他虽然这么多年未曾收徒，但如今既然觉得有缘收下两个徒弟，基本的职责还是需要做到的，至少今天算是入门的第一日，多少也该去看看两人安顿得如何，指导一下修行上的问题。


    他掠过云海前往不远处的院落，神识一扫发现四间院落中有三间是空着的。再仔细一看，最中间的院落里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她们住在一起？


    顾黎煜脚步微顿，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昨天明明给了四个院落让她们选，天枢峰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两位亲传弟子挤在一处院落里。


    莫非是他这个峰主疏于管理，以至于天枢峰已经穷困潦倒到连多收拾出一间像样的院落都做不到了？


    这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天衍剑宗七大主峰之一，再如何穷，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院落都没有。他虽然从不管理宗内庶务，但宗门份例也不可能会短缺天枢峰的。


    他带着这些困惑，缓步走进了程楚晞二人所在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