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冲喜
作品:《美艳寡夫的自救(女尊)》 阁楼往上数六楼,午时阳光炽热,松桧郁青。
众人在宴会上觥筹交错,杯盏错落,丝竹管弦。
一人坐在窗边,微微颔首示听,低眉看着那些迷乱之舞。
宴会上蜡烛亮了一堂,纱幔遮住了窗户外的景色,主阁外就是回廊。
酒色弥漫了整个堂前,华贵的绸缎随处可见,尤其是那些自视甚高倨傲的女君。
“长舒。”旁边的女君侧身过来,“前几日我听说汝家长姐订下了婚事,一月后就成婚,真的吗?”
孟家长女孟伯安是侧君肚腹里生出来的庶出,虽说不出众,但在外也有和顺谦和的美名。
只是近几年突然大病,不过在外出彩两年就久郁家中,如今缠绵病榻。
闻言,孟伽微微抬眸,语气温和,“自然是真的。”
“当真是延恩侯家的嫡子?”
虽说孟家位列三公之一,即便延恩侯家落魄了,但也好歹占了皇帝恩德赐下的爵位,嫁与一个命不久矣的庶出女君做续弦,连那孩子都已经有七岁了。
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想要依靠卖子求荣。
孟伽不语,只是端着手中杯盏,眉目清峻疏离,放下的杯盏釉面润绿,收拢着云袖,随后慢慢起身。
一时间一些人都看过来,她起身时,像是遮掩了那方摆设凸出的糜艳,骤然清光乍室,与这里格格不入。
“你要去哪里?”
“家母令我代为下聘。”孟伽算着时辰,也是下午未时去下聘。
她身上沾了酒味,袖子也出现了褶皱,腰间的配饰也清脆作响。
孟伽朝宴会中心瞧看了一眼,示意过后便从回廊离去。
待孟伽走后,坐在那的几人都沉默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她刚刚离开的方向,想着她是什么意思。
“代为下聘?她还真是处处忍让,自跌身份去为一个落魄的侯府下聘,还是续弦。”
皇帝不过五岁稚子,代为掌权的也是一个不足30岁的男子。皇权式微,朝中更是分成几派,混乱不堪,更别提只是一个图有虚名的侯爵。
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活着,朝中哪里有她的身影。
话落,几人神色怪异,想到京中盛行宠侍灭正之事,都坐在那没有说话,唯恐被旁人听了去,落到谁口中。
回廊处,冷风冽冽,带动着那纱幔在空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走在其间的女君云袖被风吹得倾斜,行走时配饰斜着,发丝也散乱一些。
那轻软的薄纱浮过她旁侧,轻飘飘地滑过她的配饰,随后跌落在木栏处。
空中骤然黑沉沉起来,惊雷乍现,倾盆而下。
跟在女君后面的侍从见了,瞧看着四处,微微蹙眉。
孟伽停下来,侧身望过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见那雨水顺从阶梯聚集流淌,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家中宠侍灭正,连带着她这个嫡出的也不受看重,若非幼时才气天赋慢慢展露,怕是连候选人的位置也要被踢出来。
即便如此,也要被牵着线摆出族中长亲喜欢的样子。
如今那伯安跟踏入黄土的死人没什么区别,孟伽想着,便越发舒心。
乘坐马车回去,马车上的帘子被风吹起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她倚靠在那,瞧着那滴落下来的雨,对于去聘礼之事毫无芥蒂,也没有注意过跟马车相别过的另一辆马车。
就是今下午她要去提亲的那侯府。
那辆马车里。
辛绵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衣,发簪也没有,唯一的首饰还是那一个素镯子。
唯一的优点就是皮肤是白皙的,容貌美艳,只是人也有些过于瘦弱。
辛绵从小就被养在乡下,被带回来的前日还在湖边洗衣,那穷酸的女郎给他送不值钱的花说要娶他,还没说什么,就被人强行带了回来。
他惴惴不安,朝车窗外看着街道上繁华的屋舍,即便下了雨也丝毫不影响。
辛绵很快看到经过的那辆马车,里面的女君目不斜视,露出来的侧脸格外好看,不是乡下人那样粗气,模样矜贵温润。
辛绵有些看呆了,还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女君。
那马车很快越过,辛绵反应过来慢慢低垂着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忽视耳边的话,绞着帕子。
把他带回来是做什么?
把他丟在乡下十几年,他现在也是要嫁人的年纪,现在又把他带回来,能是什么好事。
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在乡下狐假虎威,大不了随便寻一个女郎嫁了就是。
也比被抓回来后半辈子没着落好,肯定没有什么好事等着他。
辛绵抬眼盯着旁边的人,他正在说侯府哪里哪里好,家中长亲都等着他回去。
“我父亲怎么样了?”
“你父亲是主君,自然身体安康。”那奴仆说道。
“我问的是我亲生父亲。”
“侍夫身子不好,生下您之后就搬到西厢房那住着。”
辛绵的父亲是被侯府抢进来的,被迫生下辛绵后也不待见他,又有人说他克母,就被丢到乡下去没人管。
辛绵微微抿唇,出声问他,“接我回去是做什么?”
“自然是接少卿去享福的。”
他指尖紧紧掐着手心,漆黑的眼眸里含着怨恨和厌恶,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奴仆的话。
辛绵不敢细想,只能老老实实得回去。
马车外的雨慢慢小了下来,最后一滴雨也不见。
地上被打湿,堆积在水洼处。
路上的人也慢慢多起来,辛绵抬眼瞧了不远处,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穿得如此寒酸。
马车停下来,辛绵抓着自己的衣裳,抓了又松,低垂着头在奴仆的催促下起身下了马车。
那大门敞开着。
正如那老奴说的一般,那长亲在门口迎着他。
不加上奴仆,门口有五六个人。
一个侯府的主人和主君,还有她的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应该是他的父亲。
辛绵被扶下马车,看到跟他模样相似的男人,眉眼懦弱,带着病容,连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衣服不合身,连那首饰都有些不合适。
他轻轻抿唇,目光放在那两个人身上,注意到她们的嫌弃,只温顺地站在马车边上,敛眸朝那两个人喊着,声音很细,“母亲,父亲。”
她们打量着他,像是在估值一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露出和蔼的表情。
“进去吧,路上累着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衣服和首饰,先与袁侍待会,晚时再一起用餐。”
站在最旁边的少年抬手捂住嘴,鄙夷地盯着辛绵身上的破烂衣服,瘦得跟骨头一样,跟讨饭的乞丐没有饭吃似的,浑身上下带着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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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气,偏偏又是京中推崇以瘦飘逸为美。
在长廊处分开,辛绵站在那,怯怯地看着离自己一米远的父亲。
长廊外是假山绿植,纱幔在长廊处轻轻飘着,在远一点就是宅邸。
辛绵在乡下没有见过这种房屋,四处都带着地位的象征。
“父亲……”辛绵声音有些细有些轻,眼睫颤了颤,想讨好眼前的男人。
他盯着辛绵,随后叹气让他跟过来。
他旁边跟了主院的奴仆,也不能说什么,“等会儿便去沐浴换一身衣服。”
长廊经过湖泊,那风也从湖泊吹过来。
辛绵看着长廊的附近,那上面的纱幔都比他身上的衣服好。
眼前的人似乎依旧不待见他。
辛绵的脚步慢下来,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接回来。
无非是要拿他嫁人,不然又能是什么呢?
那又嫁给谁呢?跟镇子上一样,把他嫁给那上了年纪的人?亦或者让他去当填房。
可不是侯府吗?也需要这样吗?镇子上上是因为钱财,侯府也是吗?
他有些不安地跟着人回了院子,是他的院子。
“你们都过去,我要跟小父说话。”
那几个仆从面面相觑,迟疑了一分钟后这才退散到院子里。
袁侍没说话,只是进了屋里,打开柜子,还要梳妆镜前的妆奁。
“前几日,你被过继到主君名下,一样是作为嫡子出嫁。”他顿了顿,“嫁与太傅的庶女做续弦。”
“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下午就有人来下聘礼,婚期定在半个月后。”
辛绵皱眉,“为什么啊。”
他才不信突然给他这门好婚事,虽是续弦,也占了正君,还是太傅府上的女君。
婚期如此赶,明眼人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肯定是个火坑。
袁侍转身盯着他,看着他这副瘦弱的模样,只是慢慢坐下来,“冲喜。”
“这也没什么,你嫁过去,有嫁妆傍身,即便是自己一个人,好好安分待在那宅院里,也比待在这里好。”
袁侍低声咳了咳,语气很轻,带着懦弱,“好好安分守己,不要惹事就行。”
辛绵后退了一步,身子僵了僵,指节泛白,“您认为那是一门好婚事?”
嫁过去当寡夫,寡夫哪里是那么好当的,任谁欺辱辱骂,还得注意自己的名声,稍稍一有什么,就要被戳脊梁骨。
先不说寡夫怎么样,那大门大户,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一个没有倚靠的寡夫哪里活得下去。
什么依靠嫁妆,又会给多少嫁妆,说不定因为那女君要死了,嫁妆也随意糊弄他。
他才不要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不如就嫁给那乡下的农人,也好比成了寡夫被人欺负好。
起码那还有个盼头。
屋子里,大门也没有关,那些奴仆就守在门口听着。
坐在那的袁侍不赞同地盯着他,“那又能怎么样,我一个侍夫,你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又能怎么样,也好比把你许配给那些不入流的女君做填房好。”
“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要是能做什么,怎么还回来了,就该一辈子待在那乡下,不要回来。”
灯影幢幢下,辛绵那张姣好的面容骤然苍白一片,没了血色,漆黑的眼眸里也有些惶恐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