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重市，希尔顿酒店。


    下午两点，记者发布会现场已经人满为患。


    武氏集团的公关团队效率惊人，从场地布置到媒体邀请，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后台化妆间里，武凡面无表情地坐着，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


    镜子里的人，面色憔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是化妆师特意画出来的。


    他手里捏着几页A4纸，上面是爷爷找来的金牌公关手写的稿子。


    字字珠玑，滴水不漏。


    每一个停顿，每一个需要哽咽的地方，都做了清晰的标记。


    他需要做的，就是像背台词一样，把这出戏演好。


    至于后续的舆论，他不需要担心。


    武氏集团养的公关团队，不是他花钱在外面找的那些水军能比的。


    经纪人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凡哥，准备好了，记者都到齐了。”


    武凡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那张脸上，写满了真诚与悔恨。


    他推门而出。


    闪光灯瞬间如暴雨般袭来，咔嚓声不绝于耳。


    武凡微微眯眼，走到发言台前，对着无数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首先，我要向所有关心这件事的朋友，以及因此事受到伤害的李烨先生、《无问西东》剧组，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他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网上流传的视频，我看了。我很震惊，也很心痛。”


    “作为一名公众人物，我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也理应为大家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但我显然没有做好。”


    “我承认，我对身边的工作人员管理不严，识人不明，才导致了这样恶劣的事件发生。”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稿子，像是情绪激动到无法组织语言。


    “秦浩，他跟了我很多年。”


    “我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因为一些私人的嫉妒和摩擦，背着我，做出如此伤害同行、破坏行业风气的行为。”


    “视频里我打他那一巴掌，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我愤怒，我失望！我不敢相信我最信任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情绪渲染得淋漓尽致。


    “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我没有及时发现他的问题，没有正确地引导他，我错了。”


    “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并接受所有的批评。”


    发布会按计划进行，武凡的表演堪称影帝级别。


    结束后，网络上风向开始悄然转变。


    一大批看起来极为“理中客”的账号开始发声。


    【有一说一，武凡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此吧？他也是被蒙蔽的。】


    【视频里他打秦浩那一巴掌，现在看来，确实是恨铁不成钢啊。】


    【对啊，稿子里也说了，他事先完全不知情，是秦浩自作主张。】


    【秦浩这人也太阴了，自己惹了事，还把老板拖下水。】


    【楼上真相了，典型的农夫与蛇，武凡养了个白眼狼。】


    这些高阶水军，不像之前那些只会无脑谩骂的废物。


    他们有的摆事实，有的讲道理，有的伪装成路人发表中立看法。


    悄无声息地，就将所有的火力，都引到了秦浩一个人身上。


    武凡，从主犯，变成了一个“识人不清”的受害者。


    而此刻，真正处于风暴中心的秦浩正在公寓里。


    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觉得天都塌了。


    邮箱里塞满了各种诅咒和辱骂的邮件，甚至有人人肉出了他的家庭住址。


    他早上醒来，没接到武凡的电话，还心存侥幸。


    以为凡哥还在气头上，等消了气，最多也就是一顿打骂。


    他怎么也想不到，等来的不是打骂，而是末日审判。


    经纪人的电话，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捅进了他的心脏。


    “秦浩，武少的发布会你看了吧？”


    “公司高层指定你不能在任何平台发布任何反驳的言论。”


    “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再联系武少了。”


    “《我们的父辈》后面两期，你不用去了。”


    “公司会重新安排人陪着武少上综艺。”


    “还有，你的合同快到期了，公司决定不会再续约了。”


    电话挂断。


    秦浩的世界，一片死寂。


    前途尽毁，身败名裂。


    他被武凡，被他跟了这么多年的凡哥，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来，成了挡灾的替罪羊。


    他想反驳，想去讨个说法。


    可他不敢。


    他知道武凡背后的武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自己去要说法，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可他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武凡可不知道秦浩正在崩溃。


    他此刻正憋着一肚子火，坐在保姆车里。


    发布会是成功了，但爷爷的命令还没结束。


    “用你的官方账号，发一封道歉信，艾特李烨和《无问西东》的官方微博。”


    这是爷爷的原话。


    他凭什么要向那个泥腿子道歉？


    可他不敢违抗。


    武凡黑着脸，拿起助理递过来的新手机，点开微博，编辑文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烨　@无问西东电影官方，对于我方前工作人员秦浩对贵剧组造成的困扰，我深表歉意。是我管教不严，识人不明，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对不起。】


    他骂骂咧咧地点击了发送。


    与此同时，肃甘戈壁。


    李烨刚睡醒，正靠在躺椅上，刷着手机看戏。


    武家的公关手段，确实高明。


    弃车保帅，玩得炉火纯青。


    这么快就把舆论扭转了过来。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手机顶端弹出一个特别关注的提示。


    【您的好友　武凡V　艾特了您】


    李烨挑了挑眉。


    点进去一看，正是那封言辞格外“恳切”的道歉信。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有趣。


    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回复。


    【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简简单单九个字。


    没有原谅，也没有不原谅。


    却像是在摸一个犯了错的小孩的头，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宽容”与“提点”。


    明里暗里，都在说他武凡幼稚，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条回复，是秒回。


    庆重市的保姆车里，武凡刚发完微博，正烦躁地刷新着页面。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李烨的回复。


    “好孩子”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是在教训我？


    他居然敢教训我！


    而且是秒回！


    这个混蛋，他就是守在手机前，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