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想起那神神叨叨的纪念碑群，仔细回忆，确认没有西方神，遂放下心来。


    假的假的，什么上帝啊、宙斯啊，通通都是假的！‘确信’


    “你不去做心理诊疗？”


    “素素和一一先，他们的问题比较严重。”


    “嗯。”


    “他们好像不能打心眼里接受这个世界上有神诶~无论是天道、世界意识甚至是主神。”


    “嗯。”


    “不过之之就接受良好，还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和水蓝星的世界意识达成交易。”


    “嗯。”


    “好奇怪。感觉谢叔叔和郝叔也很平淡地就接受了。他们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吗？”


    “嗯。正因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所以更懂得灵活变通。”


    “之之说他们家里只有谢叔叔不信神佛，其他人私底下多多少少还是信一点的。”


    “嗯。”


    “之之是不是短命之相？”


    “嗯。”


    ……


    硕大的房间落针可闻，唐芯与温斐无言对望，一个渐渐红了眼眶，一个平静淡然。


    另一边，谢华瑾把一份绝密档案递给谢韵之。


    “看过就忘了吧，别放在心上。”


    是一份基因检测报告。


    谢韵之不明所以打开，颤抖着手合上。


    “为什么？”唐芯喃喃。


    “科学角度，他们家有短寿基因。玄学角度，气运守恒定理。”


    温斐拿系统测过谢华瑾的数值，武力值：90/100、智商：85/100、体力：90/100、幸运值：92/100。修为：凡！


    不仅谢华瑾和谢韵之，谢家整体运势放眼全华国也是数一数二。


    如此昌隆的气运，必然要在其他方面有所折损，比如子嗣、比如寿数。


    “如果不干预，之之能……活多久？”


    “一生平安顺遂，六十；心力交瘁，则盛年而亡；若怀孕产子，寿数至少再减十年。”


    他知道她在乎什么，取三种可能性予她参考。


    唐芯捂脸，良久，“呼——我知道了。”


    短短几字，从无奈变坚定。温斐突然想作弊，听听她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心路历程，可看着唐芯那张逐渐褪去稚嫩的脸庞，想想又算了。


    知道的太多，故事便少了趣味性，不是吗？


    谢韵之直视父亲，问道：“您为什么会告诉我？”


    “……”谢华瑾凝望她许久，倏忽一笑，“韵之，人生无常，没有人能保证我可以活到你能真正独当一面的时候。”


    “所以，爸爸很高兴。你能选择快速成长起来。”


    他轻拍她肩膀，算是安慰，阔步离开。


    谢韵之踉跄一步扶住墙，指节用力到发白。


    良久，平静离开。


    ——————


    郝吉祥送心理诊疗师离开，留下四份检测报告。


    唐芯心里状况极佳，谢韵之有些小焦虑，安若素中度焦虑，贺逸昇没有理想。


    这个结果不说瞠目结舌，至少偏离了大部分人的预期。


    看起来心理最脆弱的唐芯实际上心宽得很，看起来心思最细腻的谢韵之也没有那么深沉。身经百战的安若素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贺逸昇更是一道游魂。


    私人情绪私人解决，郝部长送客回来，众人齐聚客厅，解决那个棘手的问题。


    谢总司令环视一周，肃然问：“唯物论一定等于无神论吗？”


    安若素和贺逸昇沉默，内心反问：不然呢？


    唐芯也被问住了，努力回想大一学的马原，话说唯物的定义是什么来着？


    谢韵之最淡定了，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她爹的思路了。说到底，书、定义，不都是人写出来的吗！


    “我们为什么会把‘神’划分到唯心阵营？”


    “因为此前，人们口中的‘神’，是幻想出的。人们寄希望于那些由人类自己虚构出来的事物，认为世界由此发源。这便是唯心。”


    “但是今天，我们观测到了某种客观存在的高维生物，祂们称自己为‘神’。”


    “马哲有一鲜明特征是随着时代进步不断扩充发展，今天，我们可以把‘神’纳入唯物的范畴，同时，由‘神’延伸的‘玄学’也变作了唯物的延伸。”


    同一意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大不相同。


    聪明人就是一点就透，安若素和贺逸昇瞬间被“权威”象征——如教科书般的人物——谢总司令说服了。


    谢韵之脑海里Q版小人又开始唱戏了，跺脚、撇嘴、翻白眼、打滚、委屈地抱住自己……之之我呀，吃了太年轻的亏捏~


    贺逸昇躺平开摆，期待道：“所以向这些‘神’许愿会有用吗？”一一我呀，不想努力了捏~


    资深受害者唐小芯同学愤愤道：“想得美哦~没一个好东西！”小眼神幽怨晲了眼温斐。￣へ￣


    这句很有故事感的发言触动人心，谢韵之没往旁处想，把那段水蓝星世界意识坑了他们的经历拉出来大吐苦水。


    谢华瑾意味深长看了眼唐芯，了然。也对，以他俩的关系，唐芯知道得恐怕比他早多了。


    安若素、贺逸昇乃至郝吉祥都被那世界意识的行为震撼到了，堂堂世界意识，居然强买强卖，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那边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这边似有所料，诡异沉默。


    谢总司令总结：“所以我们要摆正心态，不要妄想所谓神明会无条件无副作用帮助我们。祂们，与我们，有什么区别呢？”


    温斐挑眉，歪头笑看他沉稳发言。


    “掠夺、盘剥。我们的棋盘为一小世界，祂们的棋盘涵盖寰宇。”


    当跳脱人的局限以[神]的视角观摩世界，就会发现：哦，大家都一样。


    自古以来都是同一套逻辑——培植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然后出去和别人抢地盘，大鱼吃小鱼，吃到最后同归于尽，然后在漫长的岁月后开始下一场轮回。


    高层曾召开数次秘密会议商讨主神与系统的终极目的，盘算到最后，恍然大悟，其实谜底一直写在谜面上，人家就是奔着赚钱来的。


    相当纯粹、直白、带着强烈目的性与攻击性的欲望。


    至于更深层次的世界主权问题，这不是他们现阶段应该考虑的事。一个都无法确定是否在自己手里的东西，谈何守护？


    “嗯。然后呢，你们的对策是什么？”温斐淡然道。


    虽然不去想，但以华国的习惯，大方向的策略肯定有。


    谢华瑾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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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他，字字如千钧。


    “单我们的力量很渺小，但当整个宇宙合力，神明也要为之退让，那就是我们的胜利。”


    配合主神连接其他世界的同时，各个世界的力量也将向华国靠拢，届时，渺如蝼蚁的人类也将迸发出神祇为之侧目的磅礴伟力。


    温斐笑而不语，垂眸望向地板，视线却凝往虚空。


    客厅另一边响起了郝吉祥絮絮叨叨的思想zz课，直听得安若素和贺逸昇一个头两个大，谢韵之在一旁添油加醋，唐芯抱着交子沉默异常，谢华瑾轻敲键盘处理工作。


    在絮语中，在清脆键盘声中，在唐芯时不时望过来的复杂视线中，在熟悉的气息中。


    傲慢的神祇认可了这份属于人类的野心。


    祂拭目以待，他们敬献于祂的炫丽华光。


    ——————


    钟表指针周而复始，又来到一日黄昏。


    在会议最后，唐老板紧紧搂住交子，声音清脆坚定。


    “明天再放一天吧。”


    “什么？”众人不解。


    “后天我们去那个高等世界。”唐芯深呼吸，一口气道，“所以明天大家再放一天养精蓄锐，麻烦郝部长和谢总司令统筹安排交易所内的一应事务。”


    话音落，是漫长的无声。除了温斐与唐芯，众人皆愣怔。


    这突如其来一句话打乱了接下来所有安排，郝部长与谢总司令对视一眼，前者和声问道：“怎么这么突然？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唐芯抿唇微笑，手揪着交子，撇开眼看地板，须臾道：“交子回来后被主系统拉去骂了一顿，说这段时间进账太少，责怪它玩忽职守、办事不利。所以……”


    众人看向她怀里的小东西，萎靡不振、一滩烂泥。


    谢韵之恍然，是哦，交子自回来后就没怎么出声，看着郁郁寡欢的。


    贺逸昇想起它前天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凶劲儿，弱弱抱紧抱枕，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安若素盯着唐芯不安地揪着交子的手指，简评：她没说实话。


    困惑间，温斐温声道：“明天再休息一天当然可以，你们的身心健康最重要。但后天要不要去，让大家商量过后再决定，好吗？”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谢华瑾差点就信了。


    唐芯的态度尤为坚决：“不行，主系统催得很急，不能再拖了。”


    说着，手下用力，交子配合作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搞得大家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谢总司令与郝部长起身离开，谢韵之和安若素一左一右把唐芯包围，贺逸昇把交子从她怀里拔出来，眯眼打量。


    温斐悄然离席，给四小只留出说自己坏话的空间。


    斐，大气！︿(￣︶￣)︿


    ——【系统频道】——


    交子哭唧唧：【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QAQ，说好的你上头有人呢！！！】


    【‘擦汗’嗐~不就是被骂几句吗，常有的事儿。】十九心虚对手指。


    【被骂的又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へ￣】


    【那是你没看到我在背后作出的努力！】


    【O.o？】


    【你说说，除了被骂几句，你有受到什么实际处罚没有？】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