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家出来，夕芽一路狂奔，转过好几个弯，才终于忍不住蹲在路边树下，一顿干呕。


    左正诚虚伪的笑，万和玉看货物一样的眼神，左子康轻视又下流的目光，都让她浑身不适。


    左正诚跟万和玉果然如她所料，没说几句话就开始打着关心她的幌子要给她介绍男人，说什么女人做得再好都不如嫁得好。


    完全忽视她摆在他们面前的硕士学历和优秀的在校履历。更是从头到尾都没问一句她在国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夕芽不想再忍着恶心同他们虚与委蛇，将林氏集团的合同拿了出来。


    “爸爸，这是郡容，就是我那个关系很好的同学魏郡容，我小学毕业时你还送我去她家参加过她生日宴会的，爸爸你还记得吗？”


    帝都魏家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左正诚本能点头。


    “这是她帮我牵线拿到的业务。前不久郡容刚和林氏集团副总林香君的儿子结婚，这事您应该知道的吧。”


    左正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这样的小老板，哪里够格知道魏家和林家的事，还有，夕芽不是在那次参加过魏家千金的生日宴之后就跟她没来往了吗？怎么突然就变成好朋友了？


    夕芽才不管他的疑惑，自顾自道：“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郡容非让我给她当伴娘，本来我准备参加完婚礼就走的，毕竟我国外的导师已经给我介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是郡容想让我留下来，还说回来也多的是好工作等着我，让我不要走了。”


    她没有说出跟林弘升的牵扯，只把这一切都推到了魏郡容头上，反正以魏郡容的身份，要给她拉到这样的合同也不是难事，只是她不会朝她开口罢了。


    夕芽满脸虚心请教的样子：“我刚回来，也不知道帝都有哪些公司适合承接这样的业务，爸爸你见多识广，一定知道的吧。”


    左正诚早在听到夕芽和魏郡容成了好朋友时就欣喜若狂，等他翻开合同看清里面的内容，哪里还记得自己先前的算盘珠子。


    他激动地抓着夕芽的手：“对对对，回来好，回来好！家在这儿呢，没有一直待在国外的道理。乖女儿啊，这业务哪还用得着去找别家，我们自家公司就是做这个的！”


    一份合同，换来了夕芽进入左家的公司担任项目部副部长一职，以及，左正诚绝口不提跟她介绍男人的事。


    万和玉在一旁气得牙痒，左子康感受到了威胁，看她的眼神从下流渐渐变成了敌视。


    原本，左正诚是要留夕芽吃晚餐的，还殷切的让夕芽搬回家去住。


    但是夕芽连他左家的一口水都不想喝，更别提搬回去了，在左家生活过的四年一直都是她的噩梦，她一刻都不想在那里多待。


    借口跟朋友还有约，她很快离开了那里。


    *


    夕芽没有着急回她租的房子，反正那里也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没什么让她惦念的，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不过七年没回来，眼前的一切让她陌生又熟悉。


    她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在左家，又几乎花光了所有力气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出来后恶心得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肚子咕叽咕叽叫个不停，夕芽打开手机，准备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程佑羽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夕芽，我几个朋友不相信我谈恋爱了，非说要亲眼见到我女朋友才算。你有没有时间，跟他们一起吃个饭？”


    那天之后，程佑羽便开始以她的男朋友自居，夕芽没有反驳。


    他每天换着花样对她嘘寒问暖，电话粥次次煲到手机没电，即便夕芽只是在他兴高采烈地说上一大串后应付式地嗯一声，他也乐此不疲。


    他不是没约她出去，相反他几乎每天都想跟她约会，但夕芽要做的事太多，程佑羽不过是她日程单上不太重要的一笔而已。


    距离上次在马场已经过去十来天，她就跟他吃过一次晚饭，还是在她小区门口的餐厅，除此之外她都以有工作要忙为理由拒绝了。


    但是今天，此刻，她不太想拒绝。


    “好啊，在哪儿吃饭？”


    对面愣了一下，随即响起程佑羽不可思议的声音：“你今天有空跟我一起吃饭？！早知道就不带上他们了。要不我们单独去吃吧，他们想见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再说。”


    夕芽失笑，“随你，我都可以。”


    电话那头响起嘈杂的抗议声，显然，程佑羽想要的二人世界暂时没法达成了。


    夕芽不肯让程佑羽来接，他只好给她线上打了车，等到夕芽坐车抵达目的地才发现，原来程佑羽竟然将她约到了大学门口。


    A大是国内的顶级学府，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占据了不小的一片地方，美院在东南区，有自己单独的大门。


    夕芽到时已是华灯初上，刚一下车，程佑羽就迎了上来，十分自觉拉住她的手。


    夕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液香味，还有他半干的头发，偏头浅笑着看他：“你刚洗澡了？”


    程佑羽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赶紧解释道：“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和同学打完球。”


    “打什么球？”夕芽有点好奇。


    她在国外那几年除了读书就是打工，根本没时间感受校园生活。


    “篮球、网球、乒乓球我们都打，偶尔也踢足球，不过今天是打的网球。你喜欢吗，喜欢我带你去玩。”


    夕芽摇头：“我一个都不会。”看见他迅速失落的眼神，她笑了笑，补充道：“不过我会当观众，大声喊加油的那种。”


    刚黯淡的小狗眼睛唰一下又亮了，他停下脚步，俯身和夕芽平视，满眼亮晶晶的期待：“下周就有一场篮球赛，我们院跟医学院的打，你来给我加油吗？”


    夕芽问了时间，那天她应该是有空的，她点头答应：“我到时候是不是还得做个横幅，上面写上美院加油？”


    “干嘛写美院加油？那是啦啦队的事。”程佑羽不干，“你是我女朋友，横幅当然只能写我一个人的名字，你还得喊我名字，我进一个球你就要尖叫欢呼一次，一直喊一直喊，喊得整个球场都能听到的那种。”


    “一直喊我喉咙还要不要了？要不我也不做横幅了，我就买个大喇叭，录上‘程佑羽加油’，然后开到最大音量反复播放。”


    想到那个场景，夕芽被自己逗笑了，程佑羽更是不依不饶。


    “谁家女朋友这么偷懒的，不行，要做横幅，还要亲自喊。”


    两人嘻嘻哈哈聊着，程佑羽牵着夕芽的手带着她往校园里走。


    程佑羽个子高长得帅，画的画也是隔三差五获奖，被公布在美院的公告栏里。


    在整个A大，他的名声都不小，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尤其这个点学校里的人流颇多，看见他牵着个女孩一路招摇过市，举止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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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都要惊掉下巴。


    有人偷偷拍下这一幕，发送给其他同学，没过多久，校园网就有帖子八卦起了夕芽的身份。


    不过这个时候，程佑羽并不知道，他带着夕芽一路往里走，直到站在六食堂门口。


    夕芽惊诧：“你带我来学校吃食堂？”


    程佑羽笑着点头：“可以吗？”


    夕芽点头说都可以。


    她有些呆滞，并不是她嫌弃食堂不好，相反，她在国外那几年，食堂的饭菜是她偶尔改善生活才舍得吃一顿的。


    她只是觉得以程佑羽的家庭条件，该是看不上食堂，只去高档会所吃饭的那种。


    她不知道程佑羽的生活习惯，更不知道程佑羽是故意带她来学校食堂的。


    她好不同意答应他来一次，只让那几个兄弟见见多不划算，他不仅要让他们看到，还要让全校的人都看看，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六食堂是点餐制，夕芽跟在程佑羽身旁走进食堂时，还有不少错过了饭点的学生也在里面。


    看见他们俩，都停下筷子好奇打量。


    程佑羽视线往圆桌的方向看，刚好看到站起来跟他招呼的孙岩，他带着夕芽走过去。


    “这是我女朋友，夕芽。”他朝众人扬眉。


    四个大男生原本都坐得很恣意，看清夕芽的模样，纷纷站起身来，即便知道这是好兄弟的女朋友，但男人面对长得好看的女人，天生就是会更殷勤。


    几个人抢着跟夕芽自我介绍，夕芽笑着跟他们打过招呼，几人才陆续坐下，只是一个比一个坐得端正。


    韩广飞撞了撞程佑羽的腰，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小子可以啊，难怪学校那些狂追你的女生你一个都不理睬，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什么系花院花，换我我也看不上。”


    程佑羽斜眼瞥他：“换你？你想得可真美。”


    韩广飞摸了摸鼻子：“我不就打个比方嘛。诶，你说你第一次带女朋友来吃饭，不说在外面订个高档餐厅，竟然带她来吃食堂，还坐在大厅里。要不兄弟现在去三楼给你弄个豪华包间？”


    “不用。”程佑羽拒绝，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显摆机会，去了三楼大门一关，谁还看得到？


    他把菜单拿到夕芽跟前，询问她喜欢吃什么，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


    没过一会儿，就陆续上了上来。


    郭元嘉一连开了五瓶啤酒放到桌上，顿了顿，想到今天多一个人，他又开了一瓶，将啤酒转到程佑羽跟前，“来吧，老规矩，做东的先拿酒。”


    程佑羽看了一眼夕芽，见她并无异议，他伸手拿了一瓶放到自己跟前，还不忘解释：“我们平时也不经常喝酒，只有特别开心的时候。”


    夕芽笑了笑。


    桌子继续转，啤酒转到了夕芽跟前，不等郭元嘉开口，程佑羽再次伸手：“她的酒我来喝。”


    夕芽抿了抿唇，有点想喝，但她看了看程佑羽意气风发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要浇灭他迫切表现的心情。


    一群大男生平时在一起放肆惯了，虽说刚刚见到夕芽时有些局促，但几杯酒下肚，也都渐渐恢复了本来面貌，轮着灌起了程佑羽。


    这群人热热闹闹吃喝，没人留意，往常到这个点早该安静的食堂人流却是越来越多。


    直到有个个子娇小的短发女生走到他们桌边，从一旁拖了把椅子，横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