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在冬天

作品:《半生守望

    讲地理的老师说纽约是温带大陆性气候,说这里气候宜人,他怎么骗人呢?


    这里明明这么冷。


    冻得她快要死掉了。


    远处水晶球倾泻出来的彩色的愿望纸随着风缓缓地飘了过来,周围响起欢呼声,他们伸手去接那些漂亮的纸片。


    虽然时值十二月,但也许是这里人流量太大,她依旧能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热浪。


    欢呼声、音乐声不绝于耳,却通通在此刻化为一阵模糊的耳鸣传来。


    一片金黄色的亮片纸拍打在她的胳膊上,徐清旖伸手摘下,忽然想起来那一年在拉萨,那些飞扬的五色风马纸也是这样动人心魄。


    她皱了皱眉,强行忍住内心的不适,转身离开了人潮拥挤的时代广场。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刘语潇踮着脚想要吻沈翌,这也是她二十一年来最拿不准的一件事。


    沈翌一开始没有料想到她的动作,在最后距离只有一点的时候回过神,轻轻侧开脸避开了这个吻。


    如果说从前只是猜测,那么到如今沈翌完全可以确定了。


    刘语潇似乎没什么意外,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


    人的一生碰见真正喜欢的人的几率有多少,能够和那个人一起度过下半生的几率又有多少?


    沈翌紧紧拧着眉,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崩坏了脸上的表情,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别这样嘛。”


    刘语潇笑得很难看,不敢看他。


    沈翌没有说话,表情严肃。


    良久,“没有下一次了。”


    那么好的脾气,那么好的关系,全被她毁了。


    -


    徐清旖连夜从纽约逃离,谢天谢地跨年的喜悦让寄存行李的超市延长了营业时间。


    在机场时她买不到票,于是转移目的地选择了香港。


    她在香港订了一间酒店,此时她已经近乎两天不眠不休。


    酒店订在维港附近,地理位置优越,价格高昂。


    徐清旖根本没有心情注意这些。


    报复性躲在这里没日没夜地睡了整整一整天,然后才拖着一个几乎没有打开过的行李箱,以及一具极其萎靡和疲惫的身体赶回了黎江。


    沈翌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徐清旖了。


    时代广场刘语潇向他告白以后,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徐清旖的背影,然后才觉得自己大概是震撼过头,出现了幻觉。


    他从来只将语潇当作是妹妹,每一次孟晨和诺米和他开玩笑的时候,他都会适时地否认,并且告诉他们:“不要这样讲话。”


    刘语潇趁着他愣神的间隙,准备亲吻他的脸颊,在周围的人中看起来好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对于沈翌来说却实在是无法接受。


    他很直白地表示过自己有喜欢的人,所以更认为她这样的行为不合情理。


    被拒绝以后,刘语潇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试着喜欢我呢?”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他从来只是这样说。


    刘语潇想起来徐清旖曾经和她说过的沈翌喜欢的那个女生。


    她一直将这件事记得很清楚,甚至开始少穿自己曾经钟爱的短裙,试图模仿着穿上长裙。


    她喜欢大波浪,又害怕沈翌不喜欢那种张扬,于是只把头发烫成微卷,她一直以为这样或许就可以有什么不同。


    可是沈翌还是推开了她。


    和去纽约的时候欢快的气氛不同,回程的时候,孟晨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僵硬的氛围。


    “今晚到的时间很晚了,我们去上次一起的那家店吃饭?”他试探着问。


    “我要回学校。”


    拒绝的人竟然是刘语潇。


    孟晨出乎意料,转过头去看沈翌,后者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嘴角绷成直线,目光看向窗外。


    起飞的高度并不低,从这里看出去,没有云层的遮挡,阳光异常刺眼。


    沈翌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听见他们俩在说什么。


    他心里始终有一颗细小的刺,轻轻磕在他的心上。


    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动干戈的事,但又根本无法忽视。


    那个从科汉像旁边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和徐清旖是那样相像。


    赶飞机前他在机场给她的办公室打了很多通电话都没人接。


    沈翌安慰自己或许她们还是有假期的,国内正值元旦,可能她和朋友在外地玩。


    回到旧金山没多久,紧张的新机型开发工作又让他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等到一个周期正式结束,才想起来距离新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最近的事情太多,所以也没有给你回电话。”


    徐清旖故作轻松,她常常会在午夜梦回想起来那个画面,然后被锥心的疼痛压得几乎喘不过来气。


    “我也是。”


    沈翌又想起来时代广场的那个背影,“你知道吗?跨年那天我在科汉像旁边看见一个很像你的背影,我甚至以为你来了纽约。”


    徐清旖的眼睛酸疼,她微微抬头用指腹轻压即将溢出来的眼泪。


    然后否定他,“是吗?不过我怎么可能去纽约呢?你出现幻觉了。”


    沈翌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才说:“对啊,你怎么会去纽约呢。”


    徐清旖没听出他话中的异样,意有所指,问他:“跨年夜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话不投机的时候,聊天像是猜谜题。


    隔着一整个太平洋,沈翌也没听出她的情绪。


    他想起来给她拍的照片,“你想要的照片我帮你拍到了,等我什么时候回国带给你。”


    徐清旖想拒绝,当时只是随口的借口,更何况现在她一想起纽约,那一幕就会不断在她脑海中闪回。


    “好,谢谢你了。”最后她这样说。


    -


    五月,刘语潇顺利从学校毕业。


    旧金山最近的天气非常好,但刘语潇不愿意再在这座城市停留,她订了第二天的机票返回中国。


    “最开始我选择来这里就是因为你,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


    她在人声喧闹的候机厅里这样对沈翌说:“哎,我还是会等你。”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纯色T恤,头发被剪得更短了一些,看起来是那样的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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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果有人问起来,你要说我不喜欢你。”


    刘语潇轻轻踢了踢脚边要带上飞机的登机箱,“因为我才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你拒绝了我,会很没有面子。”


    “好,不过你没必要等我。”


    沈翌把手揣在裤子的口袋里,酷得要命。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那个人了,或者说你家里催得急,需要一个结婚对象……”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


    其实他们对于刘语潇的印象完全没有错误,她的确就是一个被宠着的小公主,从小到大不会有令她操心的事情。


    但是爱一个人让她变得自卑,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以至于沈翌都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非常伤天害理的大事,他拧着眉,想要安慰她,又被她哽咽着打断。


    “我爸爸妈妈也很喜欢你,假如有一天你想要结婚了,可以来找我。”


    她说着说着仰了仰头,然后又用机票在在脸侧扇了扇,故作没事地笑着说:“如果到时候我也没结婚的,我会愿意考虑你的。”


    沈翌叹气,递给她一张纸,“语潇,我不值得你这样的喜欢,你未来还会遇见很多的人。”


    “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在偌大的机场,她没有理会沈翌之前说的话,也没有等他之后的回答,直接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沈翌。


    十八岁时,刘语潇推开那间老相机店的小门,沈翌正坐在前台记工作笔记,那时候他还很年轻,脸上还能看见稚气。


    他的手肘抵在柜台上,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笑着对她说:“我叫沈翌。”


    二十岁那年,旧金山的八月还在实行夏令时,她从中国跨越一万五千英里和十三小时的时差,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室友来自西雅图,她陪着刘语潇想办法,说可以邀请沈翌陪她去买家具。


    因为在她们看来,一起挑选家具是一件很暧昧的事。


    那天下午旧金山西海岸的晚霞非常漂亮,沈翌的衬衫袖口被轻轻挽起,他站在路灯下,喊她的名字。


    他说今年春节他会回国。


    那一刻,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真的即将离开留下她一个人。


    还好,只是错觉。


    二十一岁,她和沈翌、孟晨三个人在TGIFridays,那个同样来自中国的朋友开着玩笑问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她没有否认,却听见沈翌说:“没有”。


    二十二岁,她将原本买好的要去维也纳旅行的东西全部扔掉,跟着沈翌一起去纽约跨年。


    然后在人潮拥挤的时代广场,在无数飘扬的彩色愿望纸下,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鼓足勇气去亲吻他。


    同样是二十二岁的五月,同样是在旧金山的这个机场,现在他却是在送自己离开。


    她在他的胸膛处哭得厉害,直到沈翌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推开。


    她听见这个曾经她认为最温柔的男孩,对她说着世界上最狠心的话,他说:“抱歉。”


    原来他们已经走过了整整五年的时光。


    原来到这里,就真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