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下面色冰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那具尸体神情淡漠，尸体周身上的窟窿已经被忘月收拾干净，衣服也已经换完了，只身子冰冷是刚刚从冰窟里解冻出来的缘故，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曾经的自己没有将这具尸体留在忘川，今日倒派上用场了。


    她当初留下这具没用的躯壳是为了能让自己时刻记住这场仇恨，所以她将自己的肉身挖出清洗干净冰封了起来。


    眼下她要离开些时日，这具尸体正好可以用来代替自己躺在这里，若是他人幻化自己的模样很容易会被獓狠这种修为极高的人识破，自己的肉身却可以弥补这个缺点，只不过身子已经死了，毕竟与活着的时候不同，所以她制了香在房间中点燃，有幻药的加持便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了。


    “你留在这里，我去去便回”王小下对不良人交代道。


    “也好，毕竟是个尸体，需得有人看着，不过你也要小心行事才行”不良人嘱咐道。


    “这几日你在军中怎样？”王小下又问道。


    “还行，军中几股势力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哪些是獓狠亲信，哪些是鬼界的探子我都查的差不多少了”不良人回道。


    王小下这才点点头，又道：


    “这将近半日的时间崔恒他们该是已到北境了，我该走了。”


    “你只管去，这边我来替你看着”不良人说。


    王小下这才放心离去，急忙忙奔向北境去了。


    她如今已是有了修为，所以天亮前倒也赶到了北境，这里常年被大雪覆盖，与鬼界的阴冷不同，这里是明晃晃的冻人，如今她虽身为妖身，寒风刮来的时候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因着大雪的覆盖，崔恒一行人的气味在这里便被冲淡了不少，再者王小下本就不擅长追踪，所以找他们几个到底是需要花上些时间的。


    王小下身穿雪白的莲蓬衣，将宽大的兜帽盖在头上，若远远去看她倒与这漫天的白雪融为了一处不好分辨。


    这里白茫茫到处都是一个样子，所以王小下走走竟也不认识路了，等她再回过神时一条灰白如狼一样的兽类正死死地盯着她看着，她倒也不慌，手下开始凝聚灵力，目光冷峻地盯着那双灰蓝的眼睛。


    这种像狼一样的凶兽是一只狛，它头上长着两只弯曲的角，性格凶狠而食人。它离王小下仅一步之遥，凶狠地咧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修长的身子已经做攻击之势，仅片刻便腾空而起向着王小下猛扑过来。


    未等王小下伸手，一道白光闪现，那狛便被打倒在地灰溜溜地逃跑了，熟悉的味道传来，崔恒即刻从天而降落在王小下身前。


    “你鼻子怪灵的”王小下只说道，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为何过来？身上的伤不要紧了吗？”崔恒却冷着脸问道，目光里满是关切。


    “自然是为了无颜”王小下直白地说道却闭口不提自己的伤。


    “无颜不能给你”崔恒一口回绝道。


    “你们找到了？”王小下又问道。


    “没有，不过快了”崔恒说。


    王小下却不理会他的话，她将手抚向他的脸，冰冷的风雪吹得他们的身体都是凉凉的，她仰起头对着那已是微微发怒的唇吻了过去。


    崔恒很想一把将她推开，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回吻过去，没出息地将手环抱住她细弱的腰，远方的天际微微亮出了一条缝隙，天快亮了，他们两个唇齿缠绵，炽热的呼吸缠在一块化作白气融进这冰冷的天气里。


    许久王小下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伸手去抚向崔恒那乌黑的发丝，眼里尽是柔情。


    崔恒知她此来的目的为何，他仍旧板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无颜不能给你，我知你恨极了无桓，可是当年他的处境一样身不由己”崔恒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王小下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崔恒在说些什么，脸上仍旧挂着笑：


    “无桓当年给我下了傀儡蛊，控制着我的身体，使我亲手将自己的血亲全部杀死，我至今都还记得娘亲临死前唤我名字的模样，你知道吗？那些血喷溅在我的脸上竟然是暖的。”


    王小下说完仍旧一脸笑意地看着崔恒，笑得越发的放荡。


    崔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从未听王小下提过自己的这段过去，原来那时她是清醒着的，清醒的看着自己一刀刀杀死自己的至亲之人。


    “对不起，小下”崔恒喃喃道，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崔恒啊！所以如果不想我生下来一个浑身白毛并长着绿眼睛的孩子的话就将无颜给我吧！或者你直接杀了我，这样我们之间的事便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王小下仍旧笑着说道，眼底却渐渐冷下来，目光也跟着凶狠了。


    崔恒蓦地板起脸来，一手抓住王小下的手臂，一种被人欺骗的屈辱感在心底翻涌着，他狠厉地瞪着王小下道：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对吗？”


    “对！”王小下冷下脸回道。


    “从你嫁到妖界与我在一起就只是为了利用我吗？”崔恒说着，眼底的悲伤难以抑制地显露出来。


    王小下却只淡淡一笑：“大殿下活了一千多年，难道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提醒吗？”


    崔恒看着王小下的脸，好似这一刻她突然换了个人，他在来北境之前甚至做好了让她假死脱身的准备，为了她他甚至要把杀人的罪名安加到暮禾身上，可是此刻他才明白，她永远不会跟他走的，甚至她心里是否有他都已经不敢确定了。


    “小下”崔恒喃喃道，声音里已经带着乞求。


    “你心里真的有过我吗？”好一会儿他才又缓缓地开口道。


    他低垂着眼可怜巴巴的像个孩子，生怕从那张嘴里会出现那句他并不想听到的话。


    王小下当即心便软了下来，好想冲过去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对他说，带我走吧！带我远离仇恨，远离獓狠，去过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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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张开嘴却说：“大殿下既已得到我的身子却还想得到我的心吗？”


    崔恒并未言语，王小下看着他不禁冷冷地笑了一下，将手腕从他的手中抽离，转身便要离开，可远远的却又看到一个轻盈的身影向着这边而来。


    可是她越说这些伤人的话崔恒便越是想要得到她，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揽回怀中，她想说话却被那张唇一口堵住，他伸手解开她的斗篷，他就是要得到她，得到她的身体，得到她的心，让她完完整整的全部都属于他。


    王小下亦不再闪躲，迎着他的热切，在这冰冷的雪地上将自己的全部都一股脑地给了他。


    等那个身影赶来时正远远地看到那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吻着，心里巨大的落差使得她不敢去面对那两个人，她扭回身逃也似的跑了。


    冰冻的雪地上王小下与崔恒一直缠绵到了天亮，她坐在地上仍旧依偎在他的怀中，崔恒紧紧地抱着她。


    “你真的有了身孕吗？”崔恒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他有时已经分不清王小下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王小下却拉过崔恒的手将其放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之上，轻声道：


    “还太小了，过几个月你就可以摸到他了，只不知道会生出个人出来还是生个狗出来。”


    她说着不怀好意地对着崔恒笑笑。


    她这样时眼里又全没了算计，纯真得像个孩子。


    崔恒知她在打趣自己，他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处，想要离那个小小的生命更近一些。


    “这世上也只有你敢称呼白泽是狗了”他笑着说道。


    “我自懂事以后便没有双亲，童年的记忆都是在人类的笼子中渡过的，所以我从来不知道拥有父母是个什么样子”崔恒躺在王小下的怀中说道。


    王小下轻抚着他的发丝，或许是因为暮禾在附近的缘故这一次他没有解开变化，仍旧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眼睛也黑漆漆的。


    她心疼他的过去，如果当初救他的是其他的什么人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境遇呢？她不止一次地这样设想过。


    “再过几月你就会成为一位父亲了，而我也会成为母亲”王小下只轻声说道。


    崔恒笑笑，亲昵地在她的怀中蹭了蹭。


    “那无颜需要鲛人血催动，你并非真正的妖，使用不当会使你自己变成如鲛人一般青面獠牙的”崔恒躺在她的怀中又说道。


    “若我真变成了那副模样你还会喜欢我吗？”王小下不禁打趣道，手仍旧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抚摸一只小狗。


    崔恒不禁被她逗笑了，道：


    “那就未必了，你本也不好看！”


    王小下听了立即轻打了下崔恒的手臂佯装愤怒，脸上却仍旧笑着，这样的玩笑在亲密的关系里更像是调和剂。


    远方的天色已经明晃晃的亮起来了，崔恒离开苍泽他们已经很久了，他虽不舍却仍旧不得不与王小下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