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完成分峰仪式后，许如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应当算她闭关前处理的最后一件大型活动了。其他的，慢慢都会由空子舒与其他理事堂弟子接手。


    她的动作很快，将空子舒和沈云渊都拉进理事堂后，在他们课程的闲暇之余，带他们熟悉各项事务。几个人除了修炼上课便是紧赶慢赶地学习处理任务的各种方式，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但是两人从未有一句怨言。他们心里都清楚许如霜这是为了什么。


    她意已决，便不是随随便便会做出的选择。纵心中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配合她的安排，被迫每日绷紧自己的神经。


    大师姐如此反常，没过多久，许如霜即将闭关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众人纷纷叹息，虽然不解，却也向她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师姐，你可千万保重。”


    这天，常易来找许如霜对接工作。


    她将事务分出后，常易已经有很久没有再找过她了。即使他们是相对熟悉的朋友，却也并不是想找就能把人叫出来见面的类型。这次见面，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许如霜对接完，低下头继续忙，却发现常易杵在原地，未有离去的意思。


    她抬起头：“怎么，有话要说？你也听说了？”


    “……嗯，师姐，我这次来，不仅是我自己，也为了舍不得你的很多人。”


    常易取出一个木盒子，将它放在桌面上。


    “这是他们想对你说的一些话，只是平时也不好来打扰你，这次正好有机会，便都交由我送来了。你想看便看……唉。”


    搞这么伤感，许如霜被他这样子逗笑了：“打起精神来。只是一次闭关而已，别这么悲伤好吧？我可是很期待等我出关能看到你们猛然成长进步的模样呢。况且，他们都用心写了我还能不看吗？这些时间还是有的……你也知道，我最近将任务都分出去了。”


    “当然……不舍归不舍，我们也不会让师姐你失望的。还有，当时在沈道友面前说的那些，关于理事堂没你就不行了之类的话，也是我一时着急说的，在你的关照下我们都学到了很多，还是靠谱的，而且还有长老们呢……总之，师姐就放心闭关吧！”说到后面，常易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终究忍着没掉下来，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师姐。


    师姐还那么年轻……在此前，他，或者说他们，从来没想象过她不在的日子。在天衡宗里，许如霜仿佛精神领袖一般，在前方指引着后面的人，如今这道融入生活的指引消失，只能把她的出关当作一个盼头了。


    “……常易师兄说的对！师姐你就放心吧！”


    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


    “对！等师姐出关！”


    “师姐，祝你的前程一片坦途！”


    “祝师姐修炼顺利！”


    ……


    许如霜的办公场所门被推开，无数声音吵吵嚷嚷地涌了进来。


    许如霜只是笑着，然后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小礼品分给到场的每一个人，还把剩余的塞给常易让他再为不在场的人都分点。


    以她的感知力，早就发现墙后的这些小耳朵，只是配合地没有点破，交由他们自行选择。


    她知道他们迟早会整这一出，从常易失魂落魄地走进屋内，外头还跟着一群人的时候，她便猜到就是今天了。


    “啊啊啊是纪念品师姐你是不是猜到我们会来啊啊啊我要挂在床头激励自己每天挥剑一千下！”


    “才一千下？我可以挥五千下！”


    “我一万！”


    话题就此跑偏。


    “喂你们几个练大剑的就别画饼了好吧！信你们还是信我是第一剑修？”


    “原来是前辈，失敬。”


    “喂！”


    常易也被这气氛影响，破涕为笑。他见好就收，笑嘻嘻地把朋友们都推走。


    “好了好了，谢谢师姐！我把他们都拉去监督挥剑两万下。”


    “不要啊常师兄——”


    随着这声哀嚎，房门被关上，许如霜的脸上还留着笑。


    沈云渊从隔壁的房间冒出来，状似漫不经心地“恰好”走到那个装满信件的木箱子旁边，用手搭在上面。


    没有外人在，许如霜放松下来，用手撑着脸靠在桌子上。


    “不可以乱动哦。”相处了这么久，许如霜早就了解他那神经质的占有欲了。


    沈云渊立即露出无辜又可怜的表情：“我——”


    “不可以哦。乖的话允许你今晚陪我一起看。”


    “嗯！”沈云渊扭扭捏捏地收回手。


    “你想好了吗？”


    “嗯……霜霜放心，我很快就会完成这段时间的课程，然后，我们就一起。”沈云渊无比庆幸自己在入宗前并没荒废修炼，有基础便很容易跟上课程，他已经申请提前考核，完成考核后便可以与她一同闭关。


    他本就不认为自己属于人魔两界的任何一边，明明是人，却在魔界长大，侥幸活下来后来到人界，却也感觉自己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一切只是为了变强，然后更好地生存下去。认识许如霜后，他才在自己生命中找到了唯一的锚点，有她在的地方，才是他心之所向。


    所以，他并没有其他好考虑好留恋的，只要有办法与她一起闭关，那他必定拼尽全力。


    许如霜点点头。


    所幸，有他作陪，她并不会因为一下子脱离尘世而感到孤独。


    ……


    一片混沌之中，许如霜缓缓睁开眼。


    她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天雷滚滚中历劫，怎么一转眼就到这了？


    许如霜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一片虚空，发了会呆。


    她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虚无。


    她眨眨眼，选择看向了自己。


    她还是那个她，没什么变化。


    她的思维仿佛也被虚无填满，变得混沌起来。


    许如霜慢慢地想，或许这里便是，传说中高阶修者历劫会进入的幻境？她竟在不知不觉中达成了天人感应吗？


    可是在卷宗记载里，这幻境应当是有内容的才对，一般是什么为处理干净的心魔，所求的巨大欲-望的考验之类……可是为什么她这什么都没有？！


    天衡宗的课程十分丰富，在宗内这么多年，许如霜虽然早已做了对抗这类情况的准备，但是这一片空白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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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


    许如霜尝试着活动自己的双腿，能动，但感觉不到自己在移动。在这片天地中没有方向可言，又没有参照，谈何移动呢？


    她想，既然没有参照，她又只能看到自己……或许问题的解法不在于其他，正是她自己呢？


    似乎的确没什么可做的，许如霜尝试着在指尖汇聚起一道灵力。


    好在，这里也可以使用灵力。


    那就好办了。


    即使手边没有剑，她也可以以灵力为刃。


    一道灵光挥出，很快便被这混沌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吧，劈不开。


    甚至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一般，她的灵力竟然慢慢被抑制，逐渐减淡。


    “这就有些为难人了吧？”许如霜笑笑，趁着灵力未尽，用最后的力量划开自己的手。


    鲜血离开她的身体，却并未朝着哪个方向滴落，反而同她一般，悬于这虚空之中。


    见此方法不行，许如霜眉头一皱，试图扯下自己的一缕头发作为工具。


    “……妹妹。”虚空之中，仿佛有谁看不下去，终于是出声制止了她胡乱摸索的举动。


    是个男声。


    许如霜看向四周，还是什么也没有。


    她用外衣腰带把自己的伤口简单包扎起来，百无聊赖之下戳自己飘在空中的血打发心情。


    她下意识道：“我啥时候有个哥哥？”


    那个声音似乎沉默了，许如霜偏头一想，好像自己是有个哥哥，怎么回事来着？


    那些记忆仿佛是被忘却的梦境一般，自己实在经历过，却什么也没在脑海中留下。


    “哦。你怎么证明是我哥？你这声音还带混响的，我凭什么认你？”


    怎么又这样？


    妹妹跟自己刚见面怎么老这样讲话？虽然许饮灯知道这也有自己的原因，但是他还是有些心碎。


    他试图缓解气氛：“不如，我也放点血进来，我们滴血认亲？”


    “你上过学吗？丹峰还没把你捉回去补课？”


    许饮灯听完又是一阵沉默。


    许如霜不管他怎么想，只是下意识感觉到自己确实与这个人关系很亲近，开两句玩笑便感觉回到了熟悉的记忆中去。


    “对了，你既然都要滴血认亲了怎么还不露面？我哥不会长得不好看吧？我都这样了，难道我们不是亲生的？”


    “……不许这样随意抹黑我。我的相貌可以有很多，但常用的脸也只有与你相似那一张。这里只有你，我也是借此机会才能与你说上话，何不多聊几句？”


    这就是不能见面的意思了。许如霜感觉好可惜。


    “好吧。那——为什么我会记不得你？”这是她目前最好奇的。


    “说来话长。不妨等我们正式‘再见面’时再与你解释吧。”


    可惜，许饮灯对这个问题一笔带过。


    “好吧！你最好好好地跟我再见面，不可以因为我会忘记就失约——那讲讲我们几个那些突然出现的记忆？是因为你造成的吗？”


    “嗯。你这次反应还挺快的，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加快修炼来到这里了，不过也可能是我有些维持不住，让世界出现了纰漏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