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我带着满心的惊讶和那点未散的恐慌，几乎是飘回房间的，记忆像是被随意裁剪过的胶片，中间缺失了无关紧要的片段。


    我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从蝙蝠洞带回的厚毛毯被我叠好放在枕边。我盯着天花板的纹路，视线却没有焦点，仿佛在看窗外那片被雪覆盖的、洁白却空洞的世界。


    一种隐约的不安攥住了我。


    我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


    熟悉的焦虑感像雾都的浓雾，再次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沉重地压在胸口，带来一阵窒息的堵塞感。


    我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力握紧了左手的手背。


    皮肤被挤压，传来清晰的痛感，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强烈的、从双臂内部蔓延开的微弱电流般的麻痹感所覆盖。酥麻的感觉像不受控的藤蔓，在我体内乱窜。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胸口的钝闷，效果甚微。


    睡觉吧，我对自己说，闭上眼睛，努力把思绪拽向明天：明天一定要记得画画速写，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网上能不能找到我没刷完的联考题库……


    我用最熟悉的执念笨拙地安慰着自己，神经在过度疲惫后终于陡然松懈——像断线的风筝，我沉入梦去。


    75.


    “我想起来了——！！”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大到差点带翻面前的餐具，“有谁看到了我的速写本吗？！”我举手发问，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


    76.


    “早上好——没有放在你的房间里吗？”迪克一边打着慵懒的哈欠走下楼梯，一边回应我的求助。


    我用力摇头，表情绝望得像丢了半条命：“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命根子离开我的视线超过三米！”


    我整个人瘫在冰凉的餐桌面上，试图在依旧混乱如毛线团的记忆里搜寻蛛丝马迹，但显然，这两天的超现实经历彻底打败了我可怜的记忆体。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能把努力了半年的心血说丢就丢吧？


    有的兄弟，包有的！


    ——没错，正是在下，天选倒霉蛋。


    TvT.


    就在我几乎要自暴自弃化作一滩悲伤液体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我眼前掠过，精准地将一只冒着袅袅热气的马克杯放在我面前的桌面上。


    我下意识地抬头，鼻尖微动，目光茫然地锁定杯中纯白的液体。


    ——是牛奶。


    77.


    “我看你昨晚似乎还挺喜欢这个。”提姆晃了晃自己手中那杯浓郁的黑咖啡，隔着杯沿对我做了一个轻松又略显疲惫的“干杯”手势。


    我下意识地举起牛奶杯，小心翼翼地迎上去，轻轻一碰。温热的奶液在杯中荡开细微的涟漪。


    “谢谢。”我低声咕哝，然后屏住呼吸，像是进行某种仪式般小小地抿了一口。


    瞬间，一股浓郁的奶腥味霸道地占领了整个口腔，但奇妙的是，鼻腔里萦绕的，却是从他那边飘来的、极富存在感的浓缩咖啡的焦香。


    呃，果然，我真的不适合在清晨把牛奶当作开启一天的钥匙……


    一个极小、极轻的嗝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溜了出来，像金鱼吐出的一个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气泡。


    我立刻捂住嘴——但显然，这细微的动静还是没能逃过就坐在我旁边、耳朵比蝙蝠还灵的提姆。


    “你似乎有些乳糖不耐受？”提姆观察了片刻，得出了这个结论。


    “有一点，但是华夏人普遍都有的体质，所以无伤大雅。”我耸耸肩，并不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78.


    由于提姆还有工作，我被临时“托管”给了迪克。


    迪克带着我来到了韦恩宅无数书房中的一间。这里充斥着旧书和皮革的香气，房间一隅静静矗立着一架看起来低调、却莫名散发着“我很贵”气息的落地式大钢琴。我说不上来它的品牌，但那种质感无声地宣告着它的身价。


    只见迪克随手在琴键上按了几个音符，下一秒，那架钢琴连同它背后的整面书墙，竟悄无声息地、平滑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带着我们进入了墙后的空间。


    “哇，太酷了！”我瞪大双眼，语气里满是货真价实的惊叹，差点没站稳。


    迪克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我一下，指向不远处向下延伸的阶梯：“秘密通道，这边走。”


    我们一路螺旋向下，直到抵达最底部的核心区域。庞大的蝙蝠电脑主宰着空间，而一个穿着西装的身影正坐在主控台前——是布鲁斯。


    布鲁斯察觉到我们下来，目光从屏幕移开，指了指控制台上一个眼熟的物体：“我想，你或许在找这个。”


    是我的速写本！


    我几乎是小跳着过去，欢呼一声，立马将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抱在怀里。但没过两秒，我又忍不住飞快地翻开检查。


    ——？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的目光凝固在速写本的某一页——那里有几处非常突兀的空白，像是画好的东西被凭空擦去了，只留下纸张原始的纹理。


    我之前……是这么画的吗？我盯着那几处刺眼的空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的困惑。


    79.


    “洛斯特，我需要和你谈谈。”


    布鲁斯零帧起手，直接丢给了我一个i人最不想听到的开场白。


    不要啊……


    （内心无声抽泣.jpg）


    80.


    “呃……您、您请说。”面对布鲁斯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我不由得眼神开始乱瞟，大脑飞速复盘这两天是否做过什么冒失的、需要被“谈话”的事。


    见我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布鲁斯冲我安抚性地笑了笑：“别紧张，我们只是来聊一聊关于你穿越机制的一些发现。”


    ……可是蝙蝠侠说“别紧张”反而让人更紧张了啊喂！


    我只好乖巧地点头，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布鲁斯在电脑上敲了几下，调出复杂的数据界面，指着屏幕让我看：“根据现有数据分析，你的原世界与我们这边的时间流速比大约为二比一。不过还不能确认睡眠是否是穿越的主要触发因素，也无法断定每次睡眠都会发生。但就目前看来，你昨晚并未穿越，说明它很可能只是一个诱因或伴随现象，而非核心机制。我们需要找到真正导致你穿越的那个‘钥匙’……”


    我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眼睛一亮，下意识举手提问：“所以这就意味着我在这里有差不多双倍的时间来复习准备联考了，对吗？”


    “呃……”旁边的迪克一时语塞，表情有点懵，仿佛在思考“这孩子的脑回路怎么长的”。


    原来洛斯特是这种类型的学霸吗？


    布鲁斯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些，但眼神依旧认真：“理论上可以这么理解。但我们不能确认这种时间差是否会对你的生理状态产生未知的负荷或影响。”


    ……以及频繁穿越可能潜藏的对两个世界的未知风险。


    他把这后半句更沉重的担忧，稳妥地埋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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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


    哦天呐，我竟然被关心了。


    一股真切的暖流从心底涌起，奇异地冲刷走了盘踞多日的焦虑和恐慌。我有些发愣地看着布鲁斯，眼眶甚至不争气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那什么……


    公若不弃……


    等等好像串台了！快打住！


    82.


    “嗯嗯！”我用力地乖巧点头，内心却已经有只胜利的大公鸡在“哦哦哦”地打鸣了。


    “……还有，”布鲁斯递过来一支看起来科技感十足的电子表，“你可以选择戴上它。它可以实时记录你的多项生理数据，以便我们监测穿越是否给你的身体带来异常负荷。这是出于安全考虑……”


    他湛蓝色的眼睛像一片深邃而温和的海，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是否佩戴，决定权在你。”


    对此，我的回应只是沉默地、毫不犹豫地接过那只表，利落地将它扣在了左腕上。


    我缓缓抬起头，对布鲁斯露出了来到蝙蝠洞后第一个真正轻松的微笑，晃了晃左腕：“我会好好带着的。”


    布鲁斯也缓缓勾起唇角。时光并未在这张被哥谭媒体誉为“最迷人”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在偶尔流露专注或笑意时，能从眼尾窥见些许岁月的馈赠。


    83.


    天哪，不愧是被哥谭各大报纸评为“哥谭王子”的男人。我不禁被那极富魅力的微笑晃了一下神，微微侧过头，感觉脸颊有点发热。


    天哪，布鲁斯老师，您简直是一个人形自走大灯泡，光芒万丈。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不知不觉间，布鲁斯在我心中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老师”。


    这不仅是指他作为引导者的身份，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称！


    他已经从一个仅见过几面的、令人敬畏的陌生人，变成了值得信赖和尊敬的恩人。


    （猫猫比心.jpg）


    84.


    一阵毫不掩饰的、略带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中间还夹杂着……一阵古怪的、像是某种小型动物发出的、气急败坏的叫声？


    我不由得好奇地转头望向声源。


    只见杰森穿着他的标志性皮夹克，手上拎着一个毛色鲜亮、介于橙红之间的毛茸茸生物的后颈皮。那团不明生物正愤怒地试图扭头发动攻击，嘴里发出一连串委屈又凶狠的叫声。


    等杰森走近，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齐齐顿住了，聚焦在那团还在张牙舞爪的毛球上。


    那是……什么东西？原来如此酷哥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一颗喜欢收集奇特小动物的心吗？


    我不由得暗暗吐槽。


    但我的眼神似乎太好懂了。杰森飞速地皱了下眉头，不爽地“啧”了一声：“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是在北区那个安全屋洞口捡到的！你们谁偷偷往蝙蝠洞带宠物了？”


    “小D？估计也就他会干这种事了。”迪克笑着弯腰，凑近想去仔细看看那“丑东西”。


    他刚凑近没两秒，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似乎彻底激怒了那只小动物。它猛地一扭身，精准地给了杰森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指一口！趁着他吃痛松懈的瞬间，它不知从哪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后腿一蹬，猛地扑向了迪克凑过来的脑袋！


    迪克反应极快地后仰，同时双手迅速上前，一把将空中飞来的“毛团炸弹”接住，抱在怀里。


    “嘿！”迪克手忙脚乱地试图控制住怀里炸毛挣扎的小家伙，哭笑不得地喊道，“冷静点！这样可不友好！”